来美国已经一个多月了,慢慢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周遭的同学也如传说中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科研任务还是同以往一样繁重,似乎一起都和意大利差不多,循环往复地过着实验室,家的生活。
没有了意大利导师咄咄逼人的压迫,终于有时间把自己心情整理一番了,在意大利没来得及沉淀的思绪和没来得急思考的问题带到了美国,在这交换期间不长不短的日子里,或许可以在自在畅快中寻求一丝安宁吧。下了飞机踏上费城那一刻,犹如《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重现天日那般渴望和如释重负。
我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 你走得迷茫吗?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我的经历已经比较丰富了,硕士新西兰游学环岛,博士留学意大利从文科转到理科,在自己的领域挣扎也算是小有成绩,博三交流来美国师从发过science nature的学术大牛,有时候从别人赞赏羡慕的眼神里对自己也有肯定几分,但是这几年来走得太匆忙,内心却是越来越迷茫了。我很羡慕那些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一直坚持下去的人,但我却是一路追寻一路思考一路迷茫。未来何去何从,到底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坚守怎样的信仰,追寻怎样的人生价值观,终于,我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环境,可以在漫漫长夜躺在full-size的大床上听着最古老的音乐去追寻一个心底的答案,也可以在朗朗晴日里随时去星巴克拿一大杯咖啡走到图书馆的顶楼看着校园里青春洋溢的面庞叩问自己最初的想法。 谈及梦想,以前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一个流浪写手,一边旅游一边写作,到现在,确实走遍了很多国家,但早已没有旅游的那份心情,不是去开学术会议就是去做学术报告,更多的是繁重的任务而丧失了发现美的心情。学术写作的训练,英文环境的交流和中文书籍阅读量的减少让我好几次敲着键盘但是脑子已经输入不了恰当的词汇,这种窘迫让我很难有勇气再去发文投稿。
对文字的热爱源起于初中,觉得文字就是慰藉,似乎寻求到了一种内心和外界连接的方式,多年以后听高晓松谈起“音乐就像是深夜的一杯清水,打湿人心”,瞬间觉得这就是自己对文字的诠释。而写文似乎更像是传递这种慰藉,传递自己所思所想同时也抚慰人心,人类历史上的思想解放和改革,也是由诸多先贤开始传递自己的理念和思想开始的。 一直视流浪写手为自己的目标,想像三毛一样,无拘于撒哈拉沙漠还是加那利群岛,只要与爱人相伴,与文字为友。可是始终没有办法摆脱世俗评价体系的束缚,在留学的这些日子里,日夜操心着实验,担心着毕业,活得诚惶诚恐,没有了往日的洒脱。
在环境不断的变化中,对于爱情的理解倒是沉淀不少。这几晚倒时差总是半夜醒来,拉着进度条看完了《如懿传》, 最是感慨那句“兰因絮果--比喻男女婚姻初时美好,无法善终”, 恐怕过往的美好总在细水长流平淡日子里消磨,最后相视并无多少年少如初的爱意。性子别扭只是因为爱得深切,而大部分的人也只追求日子快乐顺遂就好,这个trade-off不是当局者恐怕是无法体味的。恰巧今天一个曾经的追求者结婚,我问自己“会后悔自己当初莽撞伤害了人家吗?会后悔没有在一起吗” 走在湖边想了许久,我觉得我会后悔自己的傲慢无视伤害了人,但我不会后悔没在一起。 那时候的我,想要的太多,身边追求者也不少,却并无多少同理心,不是出自真心爱意而是挑挑选选和一个合适的人在一起,终究也是如蹈覆辙争争吵吵,唯有平静下来,看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经过怎样的雕琢和塑造才是理想中的模样,才觉此时的自己是成熟的,是配得上对得起别人的爱和付出。一个人的真心是那么珍贵,我足够幸运获得过几次,却从不懂珍惜。以前总用“achievement”来去衡量一个人,经过这两年的低谷期,明白了人生啊,足够艰辛,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顺利,功名利禄其实也不是自己这一辈子想要追逐的东西,一个人的quality和character才是最值得在意的。
或许年轻时的迷茫并不是坏事,也或许事业和爱情是人一辈子的功课,有的人比较幸运,在很早的年龄思考清楚了一辈子要从事的事业,也有的人因为幸运在合适的年龄遇上了一辈子挚爱的那个人,或许更多的是你我这样需要在经历与磨练中,想明白自己真正追求的事业,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及最合适自己的那个人。在不同国家生活的这几年里,我失了自己的本心和脾气,也失了那份引以为傲的天性和活泼,但也就是在这两年里,让自己一次次沉淀思考人生,也就是在这样循环往复的思考中,变得越来越理性,越来越在与人相处中具有empathy,会更追求自由和内心的安宁,生命的翻转也是在这样的思考中一步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