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我们的情绪化都是那个小孩子在闹脾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一直不太主张去刻意控制和压抑,也一直宽慰自己在情绪化之后不去责备当时冒出来的那个小孩。一味的责备或者后悔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深深的伤害她,打击她,让她愈加胆小不自信和怯懦。
我曾经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把那件事写出来,也以为笔墨怎么都无法将它描述清楚,事后我不止一次回想那件事发生的始末,回想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那一个下着大雨的漆黑夜晚、那个乌泱泱的火车站、那个双脚湿透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蹲了四个多小时的自己……
到现在,那一晚都能称得上是我生活中最惨的一次经历,我每次都试着去梳理它,看能不能理出点可以下笔的地方,但每每都失败,那件事成了我心中一直解不开的大疙瘩。
至今已过去四年半。
还好,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完全客观的看待那件事了,没有对错,只是
又恰巧这个阶段的我想将自己以往那些难忘的经历全部起底,去看看背后
与心中曾有的委屈痛苦以及对他人的埋怨与对峙和解,为自己松绑。
2011年夏天快过完的时候,我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进了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平时做助理工作,公司小,基本上什么杂活都做。一开始半年主要做一档养生节目,后来公司就开始拉投资拍电影,那年六月份,到陕西榆林佳县境内拍摄一部数字电影,我被安排担任剧组生活制片一职,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负责全剧组人员的食宿。
剧组的工作十分辛苦,不分昼夜,作为拍摄制作方公司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员工,我常常在半夜被叫醒,不仅是繁杂琐碎的生活制片工作,电影拍摄快要进行一半时的人员大换血,我一个人更是分成好几个人忙,团团转的日子让人作息严重不规律,睡眠极度缺乏,我一向是个睡不好情绪就特别烈的人,尤其到现在,我愈加清楚自己这点。
脾气暴躁,事多又急,小小的我开始向身边的各种人发脾气,由于伙食频繁接触的饭店服务员、厨师,然后是演员,最后甚至到了制片人,也就是我们的老板娘,今天的这段回忆也就是由此而起。
拍摄进行一多半时,当地下起了大暴雨,黄土高原里满眼泥泞,人车寸步难行,剧组大本营所在的一个酒庄向外通行的唯一通道——一座小桥被雨水漫延,剧组人员住的房屋后面泥石流不止,向屋内汩汩进水,化妆师住的那间房子进水最厉害,组长找到制片人说恐怕水要把衣服给弄湿了,制片人了解情况后开始为其换房子,换到我住的那间,要我住到制片人一家三口住的那一大间的客厅里,而原本在客厅里住的公司的三位男同事则搬到进水的那间房子去住。这是最好的安排,也只能这样安排。因为其他的房间都是外聘的工作人员,都是成组成组的,灯光组、摄像组、录音组等等,让谁调都不合适,只能让我们公司内部的这些人变动下。
这件在今天的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别不过去,十分不情愿,并且明显的表现了出来,以至于每个人都知道。看我这样,本来就一直因为大雨停工几天都没有拍摄而焦虑担心的制片人非常生气,她本就是个暴躁之人,几句话就让我下了立即离开的决定。于是三五下收拾好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背包踏着泥泞的小路走了出去。
穿过小桥,走到了大马路上,开始站在路边拦车,等了好久,终于揽到一辆私家车,二十五块钱,将我带到榆林市火车站,一路决绝。到了火车站我直接去售票窗口去买票,当晚回北京的车已经没有票了,我想到了陕西的临省——山西太原,大学同学文娟在那,离这里也不太远,就买了去太原的车。那时的我手里还有两百多块钱,车票用掉了将近一百。
买好了票,接下来就是要和文娟联系,明天早晨就要到她那里了,肯定要提前和她说,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和她联系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我的手机早在刚到榆林不久就进水黑屏了,只能接电话和拿着手写的通讯录打电话。
但是当时的我没有文娟的电话号码,无法给她打电话,
于是就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网吧里,通过qq联系她,当时她还不在线,看她没有回复,我就挨个找我们共同的同学,让她们打电话给文娟,转告她上网回我。来来回回了好一阵子,我终于和文娟联系上了,把事情简单的向她说了下,告诉了她我的火车到站的时间,并要了她的手机号和从火车站到她公司的乘车方式,她还给我留了一个她们公司的电话,确保万无一失,我才离开了网吧。
出来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且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身上没带伞的我在网吧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一把伞,趟着快到膝盖的积水向火车站走去,雨非常非常大,还夹有风,手中的伞被风吹打的不成样子,不仅不能挡雨,还给前行带来了巨大的阻力,我和几个被困在路边的人一起摸索着向前走,布鞋早已灌满了水,浑身都湿透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能走到车站就好。不到两分钟的路程,我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现在想来,我在那个漆黑的暴风雨夜晚,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走了那么一遭,就不会再惊奇现在的我为什么敢独自一个人去那么多陌生的地方。
终于到了车站,苦难并没有到头,由于大雨,许多列车都晚点,车站里挤满了等车的人,候车室里乌泱泱一片,地上蹲满了人,我拖着湿透的全身和半湿透的背包,勉强在人群中挤出了一个下脚的地方,坐在背包上,鞋子里是湿黏湿黏的泥水,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极其难受,而且又累又乏,刚开始,我还想,再坚持会,等到上了车就好了,列车是晚上十一点多的,但是时间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大雨不停,列车无一例外晚点,继续等继续等,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再难受也得受着啊,又累又困又冷,我几乎连动弹的地方都没有。
快到绝望边缘,我坐的车终于在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来了,拖着沉重的身子和同样沉重的眼皮上车,找到座位坐下,但我还不能马上就闭上眼休息,火车晚点这么多,肯定不会准时到达太原了,我要赶快联系到文娟,否则她早晨五点多钟去车站接个一场空啊,但此时我的那个残废手机却早就没电了。我强打起精神,开始想着开口向周围人借手机给文娟发信息,告知她列车晚点的事情,借到手机发出去短信,我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往山西方向同样在下大雨,很多段铁轨都湿滑无法通车,所以火车走走停停,一直到天亮后的八点多钟,才到了太原,我按着文娟昨天告诉我的交通方式,自己坐车找到了她公司,见到从家赶过来的她,才得知由于晚上火车上的信号太差,她根本没有收到我用别人手机发给她的火车晚点的信息,所以一早五点多她和男朋友就去了火车站,扑了个空。
和她聊着这些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这段难忘经历到此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