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又回老家去了,送走了她,我回到家中,想着她自己安排的这一个星期的行程,不知不觉,泪水悄然而下。
两次脑梗合并中度抑郁后,那个总是风风火火、热情洋溢、爱说爱笑、春风十里不如她的妈妈,就再也不见了。现在的她,木木愣愣、郁郁寡欢、不理不睬、笑渐不闻声渐消。长日漫漫,只余风刀霜剑严相逼。
上个月出院后,妈妈回了老家,除了早起出门走路锻炼,整日里蔫蔫的、懒懒的,不声响、不动弹,吃了睡、睡了吃,爸爸愁的唉声叹气,却也无法可想。
及至上个星期,哥哥有事上来,妈妈一听说,就急急卷了衣服,嚷嚷着要来。爸爸劝她:“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怎么弄,孩子要上班,谁能照顾你,你去了是添麻烦。”执
拗了一辈子、谁说话也不行的妈妈犟着说:“我去了,能干活。”
每天,妈妈起的很早,六点半不到七点的样子,去早市,买一天的菜,也走路锻炼。女儿七点到校,我八点上班,不能陪她。中风后,她部分失忆、失语,认不得钱,认不得东西,不会表达,我每次给她十块二十块的,嘱她买点面条什么的,她每次却也都能满载而归,虽说面条不是我要她买的那种面条,钱却常常是我想着会剩多少的那些钱,让我每每赞叹妈妈的同时,也赞美早市那些善良的商贩。
吃过早饭,我剥出她的药,因她不知道该吃哪几种、吃几颗,放了碗筷,要她一会洗,告她午饭简单,我回来再做,要她扫扫地、拖拖地就好,她答应了。
中午回家,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见了我,沮丧着脸,“什么也不会干,”她难过地说。我知道她是想做饭,看看厨房,没有人指导,她蔬菜不会择,灶具不会用。我当下心惊,却嘻笑着说:“需要你干什么呢,会吃饭就行。”不料她接着说:“饭也不会吃。”
午饭的时候,女儿已经吃完了,妈妈第一口饭还塞在嘴里,她不停地塞,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着急咽不下去。我忍不住又说她:“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呀”,指指她的喉咙:“要一口一口地咽呀”,她哦哦地应着,喝了几口水,总算咽下去了,却又不住地咳嗽,呛的脸红红的。再吃,却还是老样子。一碗饭,吃了有一个小时。
等到昨天晚上,妈妈要手机,要给爸爸电话,因她口齿不利、吐字不清,我问她想说什么我来说,她说不行,我开玩笑说:“你们还说悄悄话呢”,她不应。一会,爸爸接了电话,妈妈劈头盖脸地指责爸爸,嘟嘟嚷嚷了半天,大意是不管她了,不接她回。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和爸爸一再劝说,她却任凭我们再说什么,就是要回去。
一个星期,有心无力的妈妈,就这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