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语文学中,三毛的大名如雷贯耳,而我很晚才真正开始读三毛。
大学的时候,同寝室一位女生很迷三毛,总在寝室充满感情的大叫“哦,荷西!”(此处荷读四声)。彼时我们才刚入大学,内心都期待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向往着漂泊流浪自由自在的人生。
印象中的三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叛逆洒脱,和爱人四处流浪,过着诗一般的生活。及至读到三毛的文字,我才发现,她不是飘在天上的云,对比其他女性作家,她对待生活、对待家庭的态度反而更为理性、实际。
1
三毛和荷西的爱情直至今日仍有着特殊的魅力,且看三毛的自述。
结婚以前大胡子问过我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我说:“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
“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如果跟我呢?”他很自然地问。
“那只要吃得饱的钱也算了。”
他思索了一下,又问,“你吃得多吗?”
我十分小心地回答:“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就这几句对话,我就成了大胡子荷西的太太。
三毛就这样嫁给了荷西,然而在结婚前一天才通知了公婆,婆婆似乎也对一个来自异国的媳妇不太满意。
三毛与荷西独住过撒哈拉和加纳利群岛,甚少和公婆相处,你以为三毛只会浪漫,不懂婆媳关系的经营之道。来看看三毛对婆婆的小心思。
2
冬天到来,荷西要在耶诞节带三毛回家看望母亲,三毛自知抢走婆婆的儿子,自觉将婆婆视为“假想敌”,旨在重视婆婆的感受,做到谨言慎行。
“在婆婆家做客,你不要做一个不设防的城市,你虽是客人,却也不要忘了,你是媳妇。
在婆家,对公婆姐妹我自知友爱,但是对荷西,往往原形毕露。我独在浴室时,常常轻轻告诫自己——你不要骂荷西,他现在是她的,你骂他,她会打你——这是小孩子也明白的道理,不是秘密。
你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你所谓的甜蜜,我请问你要用什么方式表现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你很自然地赖在先生身边看电视,对你婆婆看来,可能已经伤了风化。再问,你看过婆婆坐在公公膝盖上吃蛋糕吗?一定没有吧?
所以,我在婆婆面前,绝对也不会去坐在荷西膝盖上,也不去靠他当椅垫,更绝对不可以亲他,这是死罪。
万一你在厨房里磨了半天,公公睡午觉,小姑子、哥哥们都出去了,婆婆正跟她爱子在电视室里说着话。你讪讪地走进去,轻轻地坐下去,婆婆沒有望你一眼,你再悄悄地坐到先生一旁去,想加入谈话,但是先生好似突然有点厌你,很轻微地躲闪了一下,如果你敏感,你才会知道,原来你得了麻风病啦!”
耶诞节当天,婆婆呼朋唤友,让新人三毛准备三十七人的全家福晚餐,而荷西此时变成“彼得”,数次不认主。三毛只能想,“你不要恨他,在他母亲面前,他如何能替你做奴隶?”
终于,大菜上了,一道又一道,大家吃得团团圆圆幸福无边,而稻草人的干草已经累得一扎一扎散开啦!
如此隐忍倔强的三毛,让人心疼!
3
撒哈拉遇到战事,荷西与三毛逃难出来,租住到加纳利群岛,打电话给公婆时,他们的冷漠态度令三毛心寒,不禁对荷西感叹“中西的不同在此也,嘿嘿!中国父母,无论打电话,写信,总是再三地问个不停——你们钱够不够,有钱用吗?不要太省,不要瞒着父母——你的家里从来不问我们过得怎么样?逃难出来也不提一句”。
那一阵,三毛和荷西手头一点钱也没有,偏偏又逃难失业了,在新家住下不到十天,婆婆带着荷西的二姐、二姐夫和他们的两个孩子突然造访。
安顿好一大家子,三毛在疲惫中入睡,姐姐和姐夫睡在卧室,婆婆在另一间房,小孩子睡沙发,三毛与荷西打地铺。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夜间在睡梦中有人敲我的头,我惊醒了坐起来,却是小大卫哭兮兮地站在我面前。
‘要上厕所,呜——’
‘什么?’我渴睡欲死,半跌半爬地领他去洗手间。
‘戴克拉,我要喝水。’小红帽又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服侍完两个孩子,睡意全消,一轮红日正跳一样出了海面。”
忙乱的一天开始了,婆婆去了洗手间,赶紧替她铺床,又给小朋友穿衣,然后再为每个人准备早餐。
小孩子要吃可可、麦片,婆婆不吃面包,点了茶和白煮蛋,荷西也添乱要求吃火腿荷包蛋和橘子水,姐夫要啤酒和鱼,正在煮茶、煮蛋、煮火腿,姐姐又叫道,快帮小孩子收条换洗的裤子!
早上忙完,又要跟着这一大家子出去玩,挤进车子后座,大家兴高采烈,只有三毛,呆呆望着窗外往后倒的树木。
下午一点回到家,三毛满头大汗开好饭,吃完饭,收好碗筷,婆婆说:“好啦,我就是在等你空出手来,来,去烤一个蛋糕,母亲来教你。”
可怜三毛在婆婆监督下做好蛋糕,接着马上煮咖啡,全家人吃完点心进城去逛,三毛在家备好晚餐。晚上,照例睡地上,照例一夜起床两次管小孩。
一个月过去了,婆婆一行决定回去,三毛突然好似再也做不动了似的要摊下来。
送走婆婆一行,三毛心里想,“这种家庭生活,它的基石建筑在哪里?我不愿去想它,明天醒来会在自己软软的床上,可以吃生力面,可以不做蛋糕,可以不再微笑,也可以尽情大笑,我没有什么再来深究的理由了。”
4
生活中不只有风花雪月,更多的是柴米油盐,自由也只是相对的,每个人在婚姻家庭中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传奇如三毛,平凡如你我,都要处理生活中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
对待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要怎么感化她呢?
三毛没有为难丈夫,用隐忍、宽松去认真对待这段家庭关系。
我爱那个云端中的三毛,更爱这个活在俗世中的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