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天的天气真不太让人满意,要不烈日当空,大地滚烫,教人直骂爹娘,要不大雨将至,烦闷,焦躁,让人心慌。
好在这样的时刻没持续太久。“哗哗”雨滴如黄豆般大砸下来。树叶唰唰作响;窗台处铁制的遮光板和玻璃都像要砸破了似的,没一丝缓冲的余地。
街上车辆极速穿过;行人躲避不及,急急地冲向小商店的屋檐下。
然而,尽管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匆忙,牌房里的热闹却依旧如斯――麻将的碰撞,人声的吵嚷。
“砰砰砰”
门没开。
“砰砰砰”这次敲门的力度加大了。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长相一般,且人不和蔼,还带着满脸的不耐烦。
敲门的是一个女孩。女孩的全身湿透,她的头发被雨水冲刷的变成了一根一根的绳子。
男人的眼睛好似都在他那满脸的怒气上,他厉声问,“干嘛?”
女孩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是好久都没理过的胡须,他的头发上满是灰尘,还油光闪闪。他的上身是光着的,上身充满汗迹,还粘着些污渍。
而且,一打开门,女孩就闻到了从屋子里窜出来的恶臭味。可以辨别出有烟味、脚臭味等。
夏日的牌房里的吊扇在“唔唔”的转动,但屋内的热气却被这道门堵住,难以流动,仿佛堕落的人事该在黑暗里完成似的。
女孩表情平静,指了指门旁边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张白色的纸,纸上写着几个难看的大字:此处有单房出租,300元一月,水电另算。有意者可联系:130××××××47。
麻将的声音“哗哗”,有人一个激动,用力将麻将砸在桌上,然后大叫,“碰”。牌房里人声杂乱。
男人显得急促,他烦躁,用手指了指说,“那边那边。”然后,“砰”的关上了门。
女孩向着男人手指的地方走去。雨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依旧很大。女孩好似不知道狼狈,任由雨水的肆意放纵。她脚步不停,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
男人指的地方其实就隔着牌房两道门。女孩看到这一扇玻璃门上面贴着的房屋出租信息跟刚刚看到的那一则是一模一样的。她敲门。
玻璃门是开着一半的。这时,里面有人听着敲门的声音就出来了。是个中年女人。女人穿着一身艳丽的夏日服装,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女人的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嘴唇简直是“烈焰红唇”。
女人一看到门口的女孩时,她就毫不掩饰表现出没兴趣,更甚者是淡淡的厌恶。她一边走近女孩一边问,“什么事?”说话的语气颇为冷漠。
越来越接近女孩。女孩被女人浑身的胭脂水粉味弄的鼻子发痒。
好在女孩湿透的头发搭的满脸都是,才没让这看着不太好相处的人看到她的表情――她的额头都皱了起来,她的鼻子还动了动。
女孩说,“租房。”
走近到一定距离,女人停下了脚步。听了女孩说的话,她这才把女孩从头到脚的看了几遍。
女孩没动,任由女人看猴似的目光。
女人说,“300的房子不大,环境一般。水电费另算。你要,我就带你去,而且还要先交三个月的房租;你不要,那就不用多说了。”
女孩也没说去看看房子到底如何,她就直接说了一个字,“要。”
女人又多看了她两眼,而后转身,说“我去拿钥匙。”
外面的雨不再如之前那么猛烈。
女人也没想着要拿伞。因为只隔着一道墙的距离,在外面只需要走几步就可以了。
女孩跟着女人后面。
打开了大门,女孩跟着上了幽暗的楼道。女人边走边说,“换身干净衣服就下来把钱交了。”
女孩点头。
女人带到的是这栋楼三楼的301号屋子,她把房间的门打开后就扭着身子走了。
将近天黑的时候,女孩收拾妥当下楼到刚刚那个女人房东的屋里去交钱。
这刻薄房东也是等着她的。本以为这小丫头会很快就下来的,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顿时不满了。跟她所谓的小丫头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的不乐意,嘴还撅的老大。但女孩却平静的要命。
在女孩交了钱后,她就给女孩递了一张纸,说,“把信息填好。”
女孩依了,填好后递给她。
她拿起纸看了看,然后看了一眼女孩,说,“江夏?”
女孩点头,她叫江夏。
(2)
在这繁华而又迷醉的城市里,有人在新一天来临时是精神饱满,有人却把新一天当作下一个地狱日。
明天很近又很远。
所以,有人甘愿沉沦于当前的生活,或是活着不痛不痒,或是堕落萎靡每天。
牌房里声音依旧。小区里人们过着自己平凡而又满足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里,他们有收音机,有电视电脑,有手机。但他们太过专注自己的事情,而没看到这样一则报道,上面说有人在这座城市的某某区发现人的尸体,且这尸体是一段一段被找着的,当时被发现的时候它们已经是恶臭熏天,惨不忍睹……
李勇德这几天的手气就如这越发晴朗的天气,好的脸上直直的堆起了笑。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李勇德窜到那房东的家里。
房东是本地人,叫周艳,是个寡妇。据说她十七八岁就结婚了,二十来岁就守寡了,守寡后,她也没找能过日子的男人,但她却总是与各种男人厮混。特别是这个地方(外地人来这里打工的特别多)。小区里几乎都是外地人,有的人在这里已有十多年,有的人才来不过数日。他们都是社会底层的打工仔,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黄昏。他们对周艳知道的不多,但却清楚她不是一个正经的人。
现在周艳已有四十多岁了。这年龄,她到不像年轻时那般行为放荡,但她还是离不开男人。
而这李勇德,他是个外地人,来这里有几年了。据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说,李勇德这人实在是不怎么样,打牌的时候还有点偷奸耍滑,输钱了脾气差的要死。他们还知道他时常和周艳厮混在一起。
李勇德打开周艳家的门就像是进自己家里一样。这时候,周艳已洗好了澡,在吹头发。
李勇德一进来就抱住了周艳的身体,然后说,“可想死我了。”
周艳先是被抱的一惊,而听着声音后,她就娇嗔到,“死鬼”。
然后,她闻到李勇德身上的臭味,说,“又在牌房里待好几天了?”
李勇德贪恋的在周艳的身上闻着,边含糊的答,“嗯、嗯”。
周艳扭扭身子,拍拍李勇德的臂膀,说,“先去洗澡。”
李勇德应了。在离开周艳的身体前,他猛地对着周艳的脖子亲了一口。
周艳轻笑。这时候她的头发也吹的差不多了,拔下吹风机的插头,她把吹风机放到电脑桌上。
却不想,这一下,周艳就眼尖的瞥见电脑里的监控画面。画面上呈现的是幽暗的楼道上有两道模糊的身影,他们拥吻抚摸,动作大胆,火热而又激烈。
周艳看了不由撇嘴,说,“啧啧,真是贱人胚子。”但却没移开眼睛。
没一会儿,李勇德光着身子走到周艳的面前。周艳内心燥热,主动贴上李勇德的身体,边扭动身子边朝电脑屏幕扬扬头,说,“看这刚来没几天的小丫头,真是贱人胚子一个,这才几天就和男人厮混了。”
李勇德听周艳讲了就看向屏幕。看了看屏幕中的女孩,他才隐约记得,这女孩就是那天敲门的那个女孩。当时,他给开的门。
屏幕里火热的一对男女渐渐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李勇德与周艳的欲火也燃烧起来了。
……
(3)
昏暗的房间里,江夏蹲在地上,表情恍惚。她的面前有几个黑色的袋子,袋子鼓鼓的。她用手抚摸着袋子,轻轻地,缓慢地,像是在抚慰她的情人。她那目光充满怜惜而又带着眷恋。
第二天清晨。清风缓缓的拂过城市的大街小巷,有些凉爽。
小区里打工者居多,他们起床,去外面吃早餐,然后直接去上班。然而,这个点还没到他们出门的时候。所以,这时候的街道都是一片宁静的。
江夏将黑色袋子一袋一袋的提下楼去扔进垃圾桶里。在提最后一袋时,周艳正打门看见了她。
周艳的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在看到江夏的时候,她的思绪回归,在江夏的背后低骂了句“贱人胚子”。
李勇德最近的心情如乌云盖顶一样,打牌输钱输的不停在牌桌上骂人。
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有人要上班,他们终于散场。
这时候的天色有些暗了。
李勇德钱输的直让牌房老板叫他回去吹吹风。李勇德不满,但老板都有意赶人了,他也不能再这样待下去。
这样想着,他就先回去洗了个澡,然后想着去周艳那里,并顺便借点钱好再赢回来。
李勇德的租房不是周艳的这栋楼房。他们还隔着一条巷道,也不远。
在去周艳家的路上,李勇德感觉浑身有些舒爽,可能是之前在牌房里的那股燥热被洗澡给洗走了,也可能是傍晚的风吹的人心通畅。
巷道里没什么人。李勇德东望望西看看,却不想他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孩子在调戏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似乎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男孩子的动手动脚。
李勇德觉得有些奇妙,身上的欲火快被点燃。所以,对于这一幕,他看的更专住了。
然而,仔细的看,他才发现这女孩不就是周艳那天指着屏幕说的那个吗。顿时,李勇德吐了口唾液,低骂,“又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但却一点也没没移开眼睛。
只见小伙用自己的下体顶了顶女孩的臀部,李勇德看的眼睛都直了,身下的欲望勃然而起。
这时候李勇德不看了,急冲冲的向周艳家里走去。
周艳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家。见李勇德来了,正打算开口说话,就见李勇德急急的要扯下她的裤子。
周艳愣了下,然后笑着骂道,“猴急。”
李勇德不管不顾,心里想着的却是那女孩。那女孩娇弱的不敢反抗的样子,那女孩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天气又变得闷热,李勇德窝在周艳这里没离开。
这时机,李勇德翻开周艳电脑桌上的房屋登记表。他记下了江夏的房屋号,还趁周艳做饭时,把这房屋的钥匙取了出来。
下午,大雨降临整个城市,街道上灰尘扑鼻。
李勇德一直在犹豫他要不要这样做。外面的雨声“哗哗”作响,李勇德打牌的时候老是出状况。和他一桌的人忍不了,说,“老李,你今天好像一直不在状态啊。”
李勇德“呵呵”干笑两声。突然,一股风从窗户吹进了,一阵凉爽。
李勇德脑袋好似一个清晰,然后一摔手上的牌,说,“我还有事。”起身就走了。
留下惊愕的众人。
街道上灰尘气息浓烈。李勇德冲进了这栋几层楼的房子里。
楼道上安静的让人发慌,外面的雨滴一声一声的听的清清楚楚。风偶尔一丝,吹散了内心的燥热。
李勇德到了301的屋子门前,他看了看周围,昏暗的走道上似乎隐藏着一切不为人知的事情。或近或远的声音似乎都充斥在自己的心脏上、脑海里。那么清晰,那么有力。
李勇德拿出钥匙慢慢的打开了301的房门。
江夏在一家超市里上班,今天周末,江夏休息。休息的时候,江夏闲不住,在家里忙活了大半天,洗衣服、收拾房子、擦好几遍地板。
李勇德开门的时候,江夏正撅着臀在擦地板。见着这样的江夏,李勇德心头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而后一个跨步就上前抱住了江夏。
江夏有些惊恐拥着她的男人,也试着挣扎,却被李勇德抱的更紧。
江夏没叫,也没再反抗。李勇德心情亢奋,内心既愉悦又带着做坏事的紧张和激动。又满意于女人的识趣。
然后,他抱着她上床,急切的亲吻她、啃咬她……
(4)
江夏那时候十九岁,住在一个僻静而又破败的小屋里。一个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子。
碰见张洋也是在这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一个男子老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老是想方设法的希望她笑,老是给她送吃的,老是在房屋底下看着她熄灯了才走。
江夏是一个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害怕和人接触,又渴望温暖。这个温暖的男子给了她一片新天地。此后数日里,她可以开口说话,可以淡淡的笑,可以不用在黑暗里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
给她温暖的男子,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一个他。
有一天,江夏出去办事,却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遇到了一个恶心的男人。那男人企图强奸她,却不想被突然冲出来的张洋打的浑身是血。
江夏看的心惊,知道张洋如此的爱她,不忍别人伤她一分一毫。她有家人,但她的家人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他们打她,骂她,把她赶出去,让她心里的暖气枯竭,让她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然而,现在却有这样一个为她倾尽所有的男子,这让她又如何能不爱。
(5)
晚上,雨停了。地面上湿的彻底,经街上路灯一照,它仿佛一面面光滑的镜子。
周艳坐在电脑桌前数着这个月的房租进账。帐理清楚后,她打开电脑,看看今天的监视器内容。
前面基本上没什么新鲜事,渐渐地,她也有些兴趣怏怏,正打算退出时,却不想她看到了李勇德进楼道的画面。
周艳疑惑,心想,这死鬼没事来这里干嘛。
越往后面看,周艳越是瞪大了眼睛。在进入江夏房间里后关门的那一刻,周艳霍然起身,心里的怒火腾腾直升。她狠狠地骂,“贱人贱人贱人。”
这时候九点多一点。周艳又往后面的看了看,想要看看李勇德是多久从江夏的房间里出来的。
却发现,从李勇德进去的那一刻到现在,这监视器上还没有他的身影。
居然还没出来?周艳立即拿了钥匙就往江夏的住处跑去。
“砰砰砰”“砰砰砰”周艳的怒火首先就发泄在了这道紧闭的门上。
好一会儿,江夏才来开门。
周艳本想着一看见江夏就要狠狠的给她一巴掌的。但在打开门的瞬间,她就被吓到了。
房间里没开灯,里面漆黑一片。但却因为有走道上的昏暗灯光传来,显得房间里有一点模糊的影像。同时,江夏站在门稍后一点,灯光因为物体巧妙的阻挡,而只照射到了江夏的眼睛。
周艳被江夏的眼睛吓到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那双眼睛无神、空洞,好似没有灵魂一般。那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周艳,一动不动。
周艳心里惊了一会儿,而后觉得自己有点搞笑,自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人没见过,还会被这个给吓到?
然后,她撞开江夏的身子,径直走向里面,去找李勇德。
接着,她听见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房子就这样大,周艳没看到李勇德,就厉喊,“李勇德,李勇德。”
没有声响,周艳打算转身斥问江夏。却不想周艳一转身就看见江夏站在她的面前。房间幽暗,却可以模糊的看人。周艳被吓得后腿了几步,在退的过程中,周艳脚下被什么东西挡住,差点就往地上坐去,不过,幸而后面是墙。
周艳双手撑着墙,心里来不及平复,就听见江夏说,“他在那呢。”
江夏的声音邪恶而又让人不知意味。周艳听了,颤抖着声音问,“在…在哪?”
江夏笑了两声,说,“在那呢。你脚下。”
周艳咽了咽口水,然后缓缓地伸手朝脚下摸去。
周艳摸到了湿润的东西,然后又摸到了又软又硬的东西――
这时,“啪”的一声,江夏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一束光线直直的打在周艳手摸的地方。
周艳的视线望去。顿时,“啊”声嘶力竭。
……
(6)
夜,总是这样让人彷徨而又无助。
江夏手里沾满血迹的刀子落在了地上,而后,她缓缓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她喃喃道,“我会保护你的。”
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江夏和张洋出去了回来,却不想在路上碰上了几个混混。
这几个混混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他们的身形有些不稳,可能是喝了酒。
江夏和张洋也没在意,但就在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一个男人“哦哦”叫了起来。接着,这个男人就对着江夏美女美女的喊,他的伙伴也跟着起哄起来。这个男人似张洋如无物,竟还想伸出手触碰江夏。
结果,张洋把江夏猛地往身后一拉,自己站在前面,无一丝胆怯的回视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顿时不爽,偏要去碰江夏。然而,张洋像只充满着利爪的野兽似的,谁碰江夏,谁就得受伤。
男人赶紧让其他的两个哥们来帮忙。
在这个人性如此肮脏的世界里,人们用嘴嘶喊,用拳头奋战,试图反抗,但终究因能力太渺小,然后被磨掉棱角,被撕扯成碎片。
其他的两个男人按着张洋,而那个男人却把江夏按在身下。他撕碎她的衣服,抚摸她,亲吻她;她越反抗挣扎,他越亲吻抚摸的有力。
张洋脸色狰狞,不顾一切的反抗。终于,挣脱开了。他跑到男人的面前,狠狠地给男人一拳。男人被打倒在了一边,但是后面两个男人来了,他们和张洋打起来。男人被打了不爽,也加入了他们一起。
他们狠狠地踢张洋,不要命似的,张洋越反抗,他们踢的越是汹涌。
江夏爬起来试图阻止,但她的力量太小了。在一靠近他们的时候,她就被推搡到了一边。
渐渐地,直到人没了动静,他们才停下来。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快把人给踢死了。
一说到弄死人,他们慌了,脚跟生了烟似的溜得老快。
江夏赶紧来到张洋的身边,抱住他的头,抚住他的脸,喊,“张洋,张洋。”
张洋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江夏那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他用尽全力伸出手来擦拭江夏脸上的眼泪。他说,“别哭。”
江夏将张洋的手握住,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风吹过他们身体,夜色变得寂静而又凄厉,好一会,张洋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
接着,张洋就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