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不得不用这句话来表达此时的心境。每每当我驻足在凝虹闪烁,步履匆忙人群中的时候,那种孤独无望的莫名感犹如头顶的一大块乌云,挡住了所有能照耀你的光。我不知道这样的境况还要维持多久,正如我不知道何以为真正的人生。08年直至2018年,是的,十年的岁月流逝依然没能把我变成我小时候所期待的模样。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能梦到一个娇小瘦弱的自己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犹豫,我多想悄悄地告诉他一定要朝现在我的方向反向而行,我不想让他再经历我这样的人生,可是在梦境中的我歇斯底里地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没能叫停他的脚步,他依然朝我的方向走来。
醒后的我,泪流满面。
我是真的很抱歉,抱歉没能成为大人们眼中那个优秀地同类,抱歉没能成为儿时幻想地那个模样,抱歉没能好好地善待这副跟了我二十多年地躯体,依然让他那么受累,抱歉没能让父母过上锦衣玉食地生活,让他们在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依然和小贩在讨价还价······这些无数的抱歉,无数的无奈,像一群在我耳畔盘旋的蚊蝇,无时无刻不在压重我的灵魂,侵蚀我本就瘦弱的躯体。落笔此处,感慨良多,暂且让我缓一缓······
依稀记得,在隆冬的杭州,一次次在车程漫长似无止境的地铁上睡着了,错过了站。又一次次独自蹲在凤起路街边,看大马路上,车来车往,周围光鲜亮丽打扮得体的人潮一波卷过一波。五月闷热的杭州午后,我傻蹲在马路牙子上,难过的发抖,我对自己冷嘲道:“真是一无所有,连梦想都跟着你一起受累。”但这就是最真实的我,也是最真实的生活。
十年前,我还是一名青春洋溢的初中生。没有太多爱也无太多恨,和大部分90后一样过着差不多的日子,上着差不多的课程,看差不多的书。偶尔和同伴三三两两在夏季去池塘里游泳,冬季打打雪仗,春季野外郊游。看似安静平淡的生活会贯穿我这一生,实则生活就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你过得越舒心越踏实,他越会让你不如意。父亲因生意纠葛被逮捕入狱,赔上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母亲为了偿还债务,开始在街头摆摊卖饼。家里出事以后,生活是从饭桌上开始的,两三个小碟子,盛着咸菜萝卜,清汤白菜,没有一道荤菜。一日三餐都是如此度过。每每母亲在一旁只喝白菜汤而不吃菜,我吃着吃着,眼泪措不及防地滑落下来。
在我临近上初三那一年,身体本就瘦弱不堪的母亲,没使用任何交通工具走上二十多里路去二伯家借钱。当她还没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窗户与大门紧锁。原来在物质和金钱面前,一个家族的情亲纽带竟如此脆弱。母亲心寒而栗,加上思想负担过重,昏厥在路边,还是一位好心的同村人给送了回来。待母亲好了一些时日,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窜到她床边跟他说:“妈,我不想读了,我想赚钱”。母亲听闻后,二话没说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气打了我两个巴掌。可能也是源于年少气盛时的倔强,也可能是源于心中笃定地信念,我二话没说只留了一张字条带了两件衣服,只身一人坐绿皮出发去杭州。
刚来到杭州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足够的钱。无奈之下去了电子厂打工,因为在那里可以包吃包住,不用再担心露宿街头。晚上为了能多赚点钱,跑去给别人中介卖房商贴广告纸,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被保安骂的狗血喷头。也曾摆过地摊被城管追着跑,还曾为了多赚钱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差点被别人骗进传销······回望过去的种种不堪,不是为了博得他人的同情,怜悯,热泪和感慨,而是为了寻找未来,在颠沛流离的同时,能固守心中的念想,使它不易崩塌。
年少过早的经历遭遇,尝过酸甜甘苦,在成长时期天南海北的闯荡,现在越来越能在狂喜时收敛,悲伤时止住,趋于简单,活的平和。
年前回家的时候,问母亲那张纸条还在吗,母亲笑呵呵地回答道:“我收着呢,在那件你爸送给我的呢子大衣里面,怕丢给缝在口袋里了。”我矫情地红了双眼,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她说:“人生哪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愿不愿意放得下。”经历过多波折的母亲,面对家庭得分崩离析,朋友的不欢而散,亲情的世态炎凉,如今她能淡定自若的说给我听,想必她业已放下了,母亲都能放得下,我的这点小痛苦算什么呢,如蚊蝇叮咬,不值一提。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在我写下这篇文章得时候,就已经放下了。现在的我仍在江湖行走,用仅有的力气来熬煮自己的酒。诸事繁杂,种种纠葛留于年老时再说,生而为人,不再抱歉,喝自己煮的酒,抽最爱抽的烟,无关清风与明月,向前走,就这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