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将高级的东西用最通俗的方式传给大众，属于既高级又通俗的方式。

                   ——艺术哲学

艺术品的本质是什么？艺术品是怎么产生的？这两个看似高大而空泛的问题，却是整本书的出发点，也可以说弄懂这两个问题，认识艺术就完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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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研究某件艺术品，首先要明白一件艺术品不是孤立的：

第一，它属于这个艺术家所有作品的整体，所以研究一件艺术品可以从艺术家所有的作品风格来看；第二，与艺术家所属派别密切相关，艺术家流派的特征也容易表现在这个流派某一位艺术家的作品中；第三，与艺术家的民族有关。

比如中国最伟大的诗歌之一《离骚》，从属于屈原这个作家的诗歌整体中（主要集中在《楚辞》中），表现出了诗人的风格面貌（爱国忠君），而屈原自己则属于浪漫主义诗人派别；屈原所在的楚国，有着浓重的巫觋文化，当地人经常举行各类巫术、相信各种神鬼传说，造成了这个地域的人喜欢奇思幻想。从这三个方面，就可以初步的了解一件艺术品的整体风貌。

再回到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上来：艺术品的本质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才叫做艺术？

在古典时代，其实很好区分艺术与非艺术：作者所列举的诗歌（也就是文学）、雕塑、绘画、建筑、音乐五大类艺术，有着明确的范式和审美标准，可以认为凡是符合这个标准的就是艺术，否则就是非艺术。典型的如文艺复兴三杰的作品，这些作品往往所蕴含着人文理想，作品也直观地表现出了相应的美感。

而“主要特征”却决定了一部作品是否有着美感。所谓“主要特征”，就是凸显了这件事物的本质，而且其他的次要的特征则要围绕着主要特征来描述。就好比狮子的主要特征是大型肉食动物，而其他的特点（比如锋利的爪子、强有力的上下颚、健壮的四肢等）都是从这个主要特征上引发出来的。

当然，由于时代所限，作者并没有见到在他之后不久就出现的印象派，更不要说颠覆了各种传统观念的现代主义艺术流派，那么作者的观点是否依然适用？答案是肯定的。

比如杜尚的《泉》，就是他从商店买来的小便器，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成了对现代艺术影响深远的作品。如果按照古典的标准，这件作品显然无法称之为“艺术品”；但我们只要分析它所呈现出来的主要特征，就多少可以体味出其中三昧。

就像杜尚为自己辩解说，“这件《泉》是否我亲手制成，那无关紧要。是我选择了它，选择了一件普通生活用具，赋予它以新的标题，使人们从新的角度去看它，这样它原有的实用意义就丧失殆尽，却获得了一个新的内容”，其主要特征，就是艺术家对于物品的重新定义，从而引发我们对生活的思考。理解了这层含义，或许我们也能从类似的作品中欣赏到艺术家对于“美”的不同体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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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艺术品的目的是为了“表现某个主要的或凸出的特征，也就是某个重要的观念，比实际事物表现得更清楚更完全”的话，那么艺术品的产生则“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也就是艺术品体现出环境的主要特征。我们经常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就仿佛印证了这个道理。

作者在《艺术哲学》中，更加看重风俗习惯和时代精神这两个环境因素。我们常在各种画册、电影中看到古希腊的雕塑，往往都是裸体或者穿着很少的衣服，这是为什么？古希腊经常发生城邦战争，强壮的身体是生存的本钱，一个瘦弱不堪的人，必然难以在战场中存活下来。所以古希腊人崇尚肉体美，因此有着健壮的体魄、自然分明的肌肉线条的裸体雕塑，就成了希腊艺术最直接的表现。此外，古希腊人还崇尚体育运动（例如奥运会），这也进一步加强了他们对于美好肉体的向往。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古希腊人的精神面貌大多积极向上，即便古希腊悲剧也显示出与命运抗争的悲壮慷慨，并不会让人觉得萎靡不振。如《掷铁饼者》这件作品，完美地再现了人物在将要掷出铁饼的一瞬间的身体状态，是力与美的代表，也为我们说明了古希腊环境对于艺术品的影响。

时代精神、风俗习惯等环境因素可以影响到作品，反过来，只要我们充分了解那个时代，就一定可以更好的了解作品。明代第一奇书《金瓶梅》中对于世俗生活的描写，虽然在书中是宋代，但显然是明中后期的时代背景：商业的发展，商人的崛起，世道的沦丧，世俗生活的繁荣，都可以书中体会到，所以只要深入了解明代中后期的历史，也就能够更好的读懂这件作品。

时代与艺术品可以互相印证，想要了解某一时期的艺术品，只要更详细的了解艺术家所生活的年代，就一定可以更深刻的认识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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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还提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艺术家偏向创作“阴暗”的题材，唐代文学家韩愈也说过“欢愉之辞难工，穷苦之言易好”，道理亦同。人的负面情绪，比如愤怒、痛苦、惆怅、离愁、焦虑等等，往往强烈而悠长，给人带来更深的印象，而且这些情绪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是人类由古至今的“通用情绪”；反观快乐、正面的情绪，则要短暂而浅薄得多。例如著名的雕塑《拉奥孔》取材于古希腊神话：神祗派出巨蛇要缠死拉奥孔和他的儿子们，他们穷尽气力想要挣脱巨蛇的束缚——这件雕塑就表现了这一情景。人物恐惧、痛苦、绝望的情绪，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依然可以清晰地传达给我们。

为什么这些“阴暗”的题材反而有更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因为这些艺术品产生于我们人类普遍的、更强烈的情感，体现了这些情感的“主要特征”，根植于大多数文化记忆中，并且还将不断被制作出来——这也是艺术品能够带给我们的终极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