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停水,店里没有营业。午后阳光平铺了每一个角落,照进了以往照不到的黑暗里。一片祥和。
第十五天了。
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每天穿着同样的红衣服,短短又整齐的刘海,脑袋后扎着高高的马尾。是个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她每天都来,要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如果你不注意,是不会发现店里还有其他人。
小店是在写字楼旁边,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光顾。店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有时我会送她小点心但她总是拒绝,有时候微笑对我说谢谢却也从来没动过我送的小点心,,就连她自己点的咖啡也从未见她喝完。
我试过同她聊天但却也得不到任何信息,她总是微笑或简单回答,到最后总以我的尴尬告终。
她会自己带书,我见过一本《百年孤独》,其他的我想我没看过。有时她也会写东西,在一本红皮本上,一直写。当然我也不知道她在写些什么。
对我来说,她像是一个谜,但我却不想知道谜底。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又会去关系一个陌生人。
12:00开门营业,依旧迎来送往。调几杯咖啡,榨些果汁。听说老板要关门了,或者自己来开店了,总之我的工资付不起了。我应该今天走或者明天走大概就这星期的事。我没有多想,对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也许我应该上网找一下工作,看看哪里有招聘,我能做的。
今天格外忙,17:43店里还有人来买冰饮料。调完最后一杯薄荷梦露已经六点过十分了。我坐下打开凉透的鸡腿饭,鸡腿是难看的暗黄色,配上几叶泛黄的生菜叶。一点食欲都没有,刚要吃一口饭。
传来熟悉的声音:您好,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谢谢!我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刘海梳在后面扎起高马尾,白皙的脸上五官显得愈发精致。穿着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青春而阳光。
我应声回复了好就抓起一把咖啡豆扔进咖啡机,好像只要味道不要差太多,已经无所谓是不是一份浓缩咖啡的量了。
‘麻烦帮我加些冰块’
我有些意外,以前她只是点单付款之后就去角落的位置坐下,不会等着,更不会主动再说第二句话。
我看着她问道“打包吗?”她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把磨好的浓缩咖啡倒进杯子里,到进差不多的水,从制冰机里舀一点冰块,盖上盖子,扯下打包带装好。她接过,微笑着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她看起来像是恋爱了。年轻的爱情,一眼就能看出。好似刚长出的绿芽儿,鲜艳,美好又夺目。
该吃饭了,可没什么胃口,随手把鸡腿饭扔进垃圾桶。只有塑料与果皮摩擦产生的细微的声响。这盒鸡腿饭的命运便从这个垃圾桶到另一个垃圾桶,再没人注意。我大概也要被扔进失业的人潮里,从这家公司走出来再到下一家公司去面试。周而复始。
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喝下去,从口腔到食管再到胃如同置于冰川之上又被热量包裹,这种感觉大概跟喝酒相反吧。又倒了一杯,我盯着杯子,我在想,这样一直喝下去最后会变得冰冷还是会被热量治愈?
下班了。地铁站离店不远只要5分钟就能到。远处的风挤过地铁的车身又冲过隧道去往另一半。半分钟后地铁就停在了我面前。我机械的挤上去,在勉强能落脚的车厢里稳住了身子。拿出手机看到19:28跳到19:29。
一张张麻木而疲倦的脸泡在车厢浑浊的空气里,日复一日。这张脸好像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在城市里被精心雕刻过的。
回到出租屋九点了。
从浴室出来,看见手机的呼吸灯一闪一闪,仿佛告诉我又什么大事发生了。
打开手机是微信消息。打开微信是红包提醒,难道是老板良心发现?我迫不及待的点开对话框,不仅仅有红包,还有整整个2月的工资,附加老板很客气的辞退说明:店无法维持了,我准备关店了。这么突然很抱歉,希望你尽快找到新的工作。
关掉手机。我走到窗边,风夹杂这水雾扑面而来,我探出窗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仰起脸吐了出去。
我才意识到这回真的失业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但我却想不出来有什么是我想做却没时间去做的。
关上窗户我发现窗子上被时间均匀的拍上了灰尘,透过它看见了一片模糊的世界。时间大概这点好,将过往的事变得朦胧,再不至于让人心烦意乱。
我想需要睡一觉了。我躺进被窝里,可床单被子有点潮使我浑身难受。仿佛我现在就要用这些时间来挑这屋子以内所有物品的毛病。
我从被窝里跳起来,坐到了床对面咖啡色藤椅上,瞪着眼睛看着,似乎用目光就能使它如被阳光烘烤过一般变得温暖。
我静静地看出了神,静静地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