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看看窗外的颜色,他盯着蔚蓝暗沉的天空开始后退,你知道什么是人生的尽头吗?
那一瞬间,天上飘满了微笑的天使,一个个透明的灵魂向他伸出手来,围栏外的世界空旷,宁静,周遭闹嚷的杂音刹那消泯。
他想看看他们想带他去哪儿,抽离的思绪开始浮动,他一步步往围栏边走去,丝丝清凉的甘霖透过天使苍白的身子滑落在他脸颊,又混合着些许苦涩坠入无尽深渊。没有人知道它们会怎样,分崩离析?抑或融入潭中,失去自我。眼前跳跃着橙红色的烛光,摘下眼镜的他却只看到两盏隐约闪动的萤火,一如伊冰躺进棺材的那个夏夜,周遭燥热不安,他却寒凉入骨。
你们来带我走吗?可我才30岁,走之前,能告诉我,这辈子,我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好吗?
天使只是微笑。
他开始暴躁,那你们别想带我走,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尚且凝实的灵魂回到屋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个满脸沧桑的男子,随即掀翻被厚厚典藏书堆满的书架,曾多次匍匐的书桌,摆着零星几件衬衫短裤的衣柜,直到屋里乱成一团,灵魂慢慢轻薄,他才收住寸寸快击溃自己的暴虐,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枚尚未绽放的苦笑。
这下,你们还不告诉我,我这辈子,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吗?
天使还是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宁愿成为游魂,也不会走,不会走的...
眼角慢慢流下血泪,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体,他要和曾经的自己告别。
虚浮在自己面前,他一寸寸拂过那个他的脸颊,曾经那双眼亮如辰星,一双剑眉,英气逼人。薄薄的唇,笑起来脸侧却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匀称的身材,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可眼前这具身体,即使紧闭双眼,都遮不了满身腐朽,历经沧桑的那个他,被时光刻了满脸浮华,令人作呕。
他猛然转身,我知道了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哈,他撕心裂肺地笑,血泪也流得更快了,灵魂彻底透明了,他想,走去哪儿都无所谓了吧。
天使始终微笑。
猛然惊醒,闫华看着熟悉的房间,呆愣了三秒,随即狂喜,哈哈,哈,我还活着!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哈哈...捶一把胸口,是真实的疼痛。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镜子前,哦,还是那个满脸沧桑的他。
可这依然挡不住他满身的活力,他亲亲镜子前的自己,望向窗外缓缓升起的旭日,被霞光抹了满脸。他一直望着那个太阳,看着红彤彤的它逐渐转黄变透,周围一切都裹上灿金色的外衣,朝气蓬勃,直到两眼发晕,看什么都觉得看到了那枚太阳。
曾经它不属于我,现在到哪儿我都会带着它。
谢谢你们,梦里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