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夏天注定火热,十年磨一剑的女儿参加高考,迎来高校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结束鸡飞狗跳的家有高三生的日子。身心进入多年来少有的轻松状态。
我则紧锣密鼓的张罗邀请哥哥一家带着老爸来我家过暑假,九十高龄的父亲,这几年都是哥哥一手照顾,虽然生活尚能自理,但是这个老小孩,却需要人全天候的陪伴。
邀请在年前就已经发出,约好了孩子高考结束的暑假爸爸来我们家。盼望着做教师的嫂子放假了,又期待着她去北京学习回来。
七月三十号,快中午了,迎来风尘仆仆的哥哥一家人,在楼下打开副驾驶的门,好久不见的老爸转身看见我,一脸的惊喜,嘴里还发出惊叹声:“哎呀!”。驾驶座上的哥哥,趴在他耳朵上问:“爸,这是谁啊?”“你小妹啊。”声音里透着几许小孩子一样的得意,好像是说,看,你难不倒我。一边的我,却感觉眼角湿润。不管多久不见,不管怎么糊涂,我亲爱的老爸,你还是一眼就认出心心惦记你的小闺女。
一直都是计划着这个暑假,要好好的享受天伦,二姐也入住我家,等着老爸的汇合,把最宽敞向阳的主卧让给老爸,哥嫂,姐姐,各居一室,东哥主动提出,我们在客厅打地铺。
第一天,一切似乎都那么完美,长途奔波的老爸看不出疲惫,精神还是那么好。空军飞行员的体质,绝对不是盖的。晚上我睡在客厅里,耳听得有老爸起床的动静,就鲤鱼打挺的爬起来,跑过去看看,要么喝水,要么上厕所。虽然一夜折腾n次,我还是精神饱满。念及几年来都是哥哥一个人在照顾老爸,总希望在我能照顾的时候,让哥哥好好的睡个囫囵觉。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起床,都因为老爸的适应而精神大好,于是东哥提议,让久在外地的二姐跟哥哥一家带孩子到海边玩玩,就算给常年辛苦的哥哥放个假,且自告奋勇爸爸在家里休息,由他来照顾。
我上班了,大队人马出门后,东哥尽职尽责,在客厅地板上打坐,跟沙发上的老爸面对面,一老一小一上午有问有答,老爸的问题时而会让人不知所云,东哥像哄孩子一样随着他的思路迎合着。看起来一切都没问题,中午哥哥不放心发微信问我们情况。东哥自信满满说,没问题,一切都好,你们今晚不用回来,在外面放松放松吧。爸爸根本就没找你。
又一个早晨,老爸说:奇怪了,我那两根棍子哪去了?第一头雾水。我跟东哥都懵了,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失踪了两根棍子。只好自动忽略。洗漱时,这个可爱的老头牙膏居然还认牌子,除却云南白药不用(哈哈有没有牙膏托的嫌疑),家里不用这个牌子,这也难不倒我,悄悄地把他的牙刷挤上冒牌云南白药,搞定!可是这个老头儿不但可爱还传统,洗脸居然还要脸盆,所以,我临时抓过来的塑料盆,成功的被他嫌弃了:这不是我的盆。知道这老头向来财迷,我哄他:你看看,我给你个新的,比你的好。“我不要新的,我就要我那个”。看看吧,这老头有多执着。
中午下班,在脑子里刻上买牙膏,终于没忘,匆匆的买了云南白药,零食区里又抓回一堆小孩子的零食。抱着牙膏与一堆零食的老爸,像个孩子有些满足。他抓住东哥给他读牙膏包装上的生产厂家,并一再跟我确认在哪里买的牙膏,不是假的吧?哈哈假冒伪劣泛滥,连如此老者都怀疑人生了。
东哥被爸爸拉去请求帮忙,说是要把床掀起来拿他的东西,可是我家的床明明是落地的,下面是藏不了任何东西的。然后这个话题会被他时不时的提起,也由此成功的给我们撒下第二头雾水。
这一夜,可爱的老头儿开始焦躁,不肯睡觉,他房间的空调也跳出来做怪,奇热的天气,居然停止制冷,老头儿以十分钟一趟的频率,到处溜达,集体无眠。我把他送到床上,挥手赶走所有人,也许安静的环境,会让他不这么兴奋。
我在他床的一侧躺下,一边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的脸。一边给他摇扇子,这样的安抚让他稍微安静。看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少倾又睁开“别扇了,怪累的”。我把手抚上他的眼睛,默念“睡吧,睡吧”。
安静片刻,又睁开眼睛,对上我熬红的双眼说“你的眼睛发炎了”。然后翻身背对我,一直摇着扇子的我不敢动,也看不见他是不是睡了,生怕风吹草动惊醒可能睡着的老人家。
好不容易迎来黎明,没睡好的一家人,没精打采。可咱们的老头儿依然亢奋,拉着我的手说“好孩子,你送我回家吧”。我说“你要去哪?”被回答陂子头(我们老家的村子所在),一再的解释,这是小闺女的家,你好好的住几天,我给你买好吃的。嘴里答应着,下一刻还是要走。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说“爸,你有几个孩子啊?”“五个啊,四个闺女,一个儿,这个我忘不了”。说完还洋洋自得加上一句“人家都说我这个老头好脑子呢”。哈哈这个老头,你有多可爱呢。
说来说去,还是不改初衷要走。只好继续哄,哥哥告诉他“我三姐下午来看你,咱就住一晚上,明天就走好不好?”
然后我家的沙发,就摇身一变成为机场,我们一干人等在老爸的带领下——接机。老头儿一会问,几点的飞机,一会儿安排哥哥是否做好了接待事宜,哥哥给他一杯水,他用流利的日语说谢谢。然后自语“开这个会回来耽误多少事”。哎,不知道在他日渐混沌的脑海里,上演着多少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多聚些日子的计划,在老爸执意要走的态度下流产。看着哥哥的车子启动出发,心里的不舍与无奈难以言说。
下午,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哥哥顺利到家,微信里说老爸一进门先看见他的棍子静静的倚靠在墙角,大喜“哎呀我的棍回来了”。回到卧室看到床下整齐的洗漱用具,亦是惊喜“哎呀我的盆也回来了”。至此两团雾水,拨云见日。
我可爱的老爸,多年来的生活都恪守着军人般的规律,什么都必须有条不紊。
哥哥说回到家的老爸,整个放松下来。问哥哥还有事吗?没事我睡觉了,然后倒头在他的大床上乎乎睡去。
当夜,我躺在沙发上重新面对好像忽然空荡荡的家,东哥说“我还没跟她姥爷耍够,想他了”。我侧身面壁,泪水顷刻间无声奔流。
老爸,这辈子你走不出我的牵挂,就像年幼时,我们是你跟妈妈的牵挂一样。丝丝缕缕,悠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