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年轻时长得非常美,以致到今天我都在想公公当时用了什么方法抱得美人归。其实,公公婆婆真的是相得益彰,婆婆观念开放,指导大方向。公公具体执行,踏实肯吃苦。
公婆都没念多少书,但是难能可贵的:在家里条件不好的情况下,仍让子女去接受教育。今天看来,这真的是很了不起的眼界。
更值得一提的,虽然婆婆念书不多,59岁的人了,观念难得的开放。有年回山西穿了件露背的大红衣服,第二年回去时婆婆跟我说上年那件大露背的好看,要多穿。仅仅是从美丑出发,而不是传统观念,我是觉得很难能可贵,要是被我奶知道我穿成那样,肯定要念叨我伤风败俗了。
崔小的时候,那会山西不像关中富裕,他4、5岁家里过年才吃一顿白面,有一年过年,家里弄了几斤白面包饺子,当时淘气,撒尿到里边,家里愣是没舍得扔还是包着吃了。
崔从小就很孝顺,常常去外婆家帮着挑水干活,外婆很疼他,等到外婆去世那会,崔去很远的地方上高中没赶得及回来,临咽气,指着炕头的木箱子給婆婆和小姨交代,“箱子里有两袋方便面,毛蛋(崔的小名)回来给他……”
当时家里确实是没钱,山西不像我们这,全是平地,一个人也能分一亩三分地。在吕梁,崔家总共也就一亩多地,家里人只能靠这地。种粮食不够吃,只能种菜卖出去换钱,公公真是把那一亩多地当神明一样供着,每天都要去地里侍弄。那个时候,娃们都争着和公公去城里卖菜,卖完菜公公会给买一个葱油饼当奖励。
到崔和大妹都到了初中毕业,因着崔是长子,家里唯一的男孩,让崔读了高中,大妹读了中专,实际上,大妹比崔读书好,这也是崔一直觉得亏欠大妹的地方。
而且,那会崔姊妹几个是几乎没吃过水果的,以致老公现在总说“我什么水果都爱吃”。 当时崔大舅家生活好,有一次去大舅家,桌上放的香蕉,崔说“当时远远就闻到那个香味,那个香味香的呀,也不敢说自己想吃,只是不时看两眼,妗子给了我一个,我不知道怎么吃”,所以现在我们家水果就没断过。
等到崔考上大学时,家里还是没钱,婆婆一个人跑到区政府、村委会,硬是给崔备够了第一年学费。崔上大学那年我也上了大学,崔一年的生活费是1000。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是600,还觉得不够花。他不够的钱都是自己打工挣,后三年的学费也是贷款,因为条件不好,老公大学里下决心不谈对象,其实在大学里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生,那女生也喜欢他。他说“我自己那时都吃不饱,去谈了对象要给人家买礼物吧,两个人在一起要一起吃个饭付钱吧……”,硬是把那个缘分耽误了,我自己都觉得挺可惜,他看上的女孩应该不会差。
老公大学毕业去高中当了一段时间老师,把大学带的款都还清了,听说当时的校长很赏识他,直接把他当储备干部培养的。后来他考上东南的研究生校长还送了他一双鞋呢。
我俩处对象时,第一次去公婆家,公公腰是弓的。后来才听崔说,是当年在村里给人盖房子的时候从房梁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根肋骨,那会家里也困难,公公硬挺着没去医院,就那样疼着挺过来了,自此腰再也直不起来,可恨的是,当时做工的工钱都没要回来,希望这篇文章有一天流传到没结账的工头眼下的时候,能把当时欠的账结了。利息就不要了。公公婆婆一辈子老实巴交,人善被人欺,在农村尤甚。
公公特别喜欢穿新衣服,因为听老公说以前公公从来没穿过新衣服,都是别人穿的不要的衣服给他,他洗洗干净,甘之如饴。这些年娃们都工作了,陆续的有了很多新衣服,公公每次看到有新衣服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去试试,婆婆每次都跟他说,要拿的稳点,等等再试,公公才不管呢。
5月份的时候公公出了场车祸,出去买鸡蛋的时候不小心从后边给撞了,虽然不太严重,但是年龄大了恢复起来很慢,我跟崔都请了假回去,崔和婆婆她们在医院陪着,我在家做饭,一个礼拜出院后在家养伤,公公无不愧疚的跟我说“杨帆,还让你给爸做饭了,爸真是过意不去”,以前回山西基本都是公公给我们做。说的我很惭愧。后来老公跟我说,去医院送饭的时候,公公可骄傲了,说是“这是我儿媳妇做的饭”。
前段时间,怀孕了,知道我怀孕的时候老两口在老家闹着非得要来照顾我,公公上次车祸后身体恢复得不如以前好,加上婆婆给小姑子家看娃身体一直不太好,想着让他们在家休息,过来一趟做那么久火车太辛苦了。硬挡着没让来。
等到听崔说可能先兆流产的时候,直接偷偷买了火车票来了。两个人一个人不识字,两个人都不会讲普通话,公公托着背,婆婆腿不行。想想那画面都揪心。
来了西安,有一次为着给我们洗内衣两个人吵起来了。公公对着婆婆一句很霸气的“让你来就是干活的”,当家人的地位秒现,再一句“麻球烦”总结了他俩的对话,我跟崔在旁边忍着不笑。还是私底下跟婆婆说不要洗,我们今天下班回来自己洗。一来,着实害羞。二来,两个老人年龄确实大了,让他们洗,太折煞我。三来,我从小比较独立,从记事起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了,不过比较费洗衣粉,基本上是一件衣服一袋洗衣粉,很多衣服都是被我硬搓烂的。
在他们的观念中,觉得来照顾我,不做事就是一种罪过。想尽办法把家里能干不能干的事全干遍了。家里的地用抹布一遍一遍擦过来,这么大年龄了,而且身体都没有那么硬朗。买的青皮核桃一个个退了皮,一个都舍不得吃。
公婆回山西的时候,因为知道他们平时不舍得吃水果,特意让把家里的猕猴桃带回去了,隔了一个礼拜打电话回去问他们吃了没?说是还硬着呢。“怎么可能?我们这的都软透了,给箱子里放几个苹果两天就软了”,婆婆不好意思的说“家里一个苹果也没有”。我们也问不下去了。
10.3号小产了,公婆一知道,先是跟我说“别难过,你的身体最重要了,孩子还会有的”,说着就要来西安(中间因为一些事回山西了),最后终于被拦住,又告诫崔,要好好照顾我,要给我炖乌鸡,多做好吃的,什么活都不能让我碰,几个小姑子也是因为路远给我发红包让我买补品。老公请了假特意在家照顾我,总共吃了一只鸡,两个鸽子,三条鱼,若干排骨(被我吃掉的生灵,阿弥陀佛。)。把我补的白白胖胖。
感谢老天让我有缘能遇到老公一家人。让我看到很多世间的美好。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好事,能修来对我如此好的公婆。
写这些并不是比苦,只是觉得,苦难未必不是种财富?就像崔一家人不是也把路越走越宽。
大妹家娃学习很好,大妹也当了小学老师,大妹夫有了自己的奥迪车跑婚庆,也有了自己的大巴车和公交线路,虽然现在可能条件没有想要的那么好,但是大妹夫、大妹齐心协力努力过生活,以后肯定比现在还要好。
二妹浙大博士毕业,现在也结婚怀孕了,二妹夫对二妹也很好,而且人也孝顺。
小妹虽然没上大学,但是现在也有自己的工作,还是个店长,小外甥上年出生,那个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