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总有人喜爱装逼,但,装,终究是不能长久的,就像太阳出来了,冰自然要融化成水一样。
我的朋友之中,阿丙曾是最让人羡慕的一位。他最早在我们县城买了一套三居室,那时候的房价才1000多元一平米。这几年的房价就像吃了壮阳药一样蹭蹭往上涨,我们都以为,阿丙就是啥都不要干,光靠这套房就够吃一辈子了。后来一打听,这小子因为欠债太多早在5年前就把房子给卖出去了。
当然,阿丙的光鲜也不止在于这一套房,他还是一个十足的“创业狂”。这些年头,他卖过服装,开过小吃店,注册过公司,办过一家网站……总之,只要是啥事情火了他就干啥。不过,他这火终究不是“奥运圣火”,一来点小风雨,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迅速蔫了。
阿丙的公司我去过一次。光位置听起来就气派,坐落在市区CBD豪华商业写字楼。那栋楼里办公的企业,都是些牛逼的大公司,其中不乏世界500强。这样的写字楼,自然租金不菲,阿丙倒真是不差钱啊,居然租下了小半层。
开业那天,那家伙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拱门、彩带、气球、鲜花,样式齐全。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网站等媒体就请了上百家之多。主持人也不得了,我一看就觉着眼熟,是台湾曾红极一时的明星,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就是唱那个什么“点起千灯万灯,点灯的人……”,虽说有点过气吧,但人家好歹也是明星。除此之外,阿丙不知从哪又请来一众饰演伟人的特型演员,这帮人一上台,各自说一番话,底下顿时掌声如雷。嘿嘿,那场面让人误以为参加的不是开业庆典而是“开国大典”。
像模像样、风风光光的阿丙,终究是过了一把瘾再死。据说,后来因为公司经营不善,加上股东之间的利益矛盾,又被竞争对手举报了他们偷税漏税,这一番折腾下来,公司彻底破产了。那些天,债主们纷纷涌上办公楼,将能搬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就连前台那块镀了点金的LOGO也被人拆了下来。
公司虽然是倒了,可阿丙照样衣着光鲜、抽的是中华牌香烟。他的名言就是,公司可以倒,但是面子不能丢。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阿丙要约几个投资人准备做一个B2C的电子商务网站,目标就是奔着天猫和京东去的。“他们的标志不就是一只猫和一条狗嘛,”阿丙说得天花乱坠,“我们的标志就是一头大象,光这块头就能踩死他们俩!”。我们一听,笑得连口水都喷了出来。
阿丙的故事,常常会让我想起小学课本里学过的那篇《小猫钓鱼》。小猫问妈妈:“真气人,我怎么一条小鱼也钓不着?”猫妈妈说:“钓鱼要一心一意,你一会儿捉蜻蜓,一会儿捉蝴蝶,怎么能钓到鱼呢!”
其实,像这样三心二意、钓不到鱼的人,又何止阿丙一个呢?
我刚学写作那会,一度谦虚好学、勤奋上进,不到半年,就在报刊上发表好多的豆腐块。那时候,我们还都是混论坛的,论坛里的喜报栏上,隔三差五的出现我的名字,一时在圈子里声名鹊起、风头正劲。
没过多久,我的一篇豆腐块居然登上中国第一大报《人民日报》,这下子更是在论坛里炸开了锅。慕名而来的文友纷至沓来,我的QQ每天都能收到好友验证信息。也不知谁走露了消息,我上《人民日报》的消息,传到了陈校长耳朵里,他又客气地把我请回了网校,这回是要给上千名学员分享我的成功经验。
不曾想,我发表文章的事,让公司老总也知道了,时来运转,我竟然意外获得升职加薪。高兴激动之余,我又做了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把自己的文章结集成册,自费出了一本书。这一下子,又是上《人民日报》,又是杂志签约作者,又是作协会员,又是出版个人作品集,像模像样的,表面风光十足,让旁人艳羡砸舌。
很自然的,我开始有些飘飘然,大有“水淹七军、斩庞德、擒于禁”的关羽之傲然气势。这之后,我便开始懈怠,写作也没那么上心了,文章越写越少,发表的也屈指可数。工作也觉得上了正轨了,业余也不再充电,玩游戏玩到天昏地暗。
于是,杯具很快就来临了。受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影响,公司的业绩一度下滑,我这个做后勤的都被调到了销售部门,折腾了几次后,我有些恼火,一怒之下炒了老板鱿鱼。辞职之后,我暗自庆幸还有一支笔,能写点文章赚点稿费,至少饿不死。可谁想到,这才短短两三年,纸媒江河日下,发稿不仅越来越难,稿费也捉襟见肘。
再看看原来跟你同一起跑线上的文友,把你甩得有半个中国这么远。人家也出书,不仅是公费的,而且数量有几十本;人家也是签约作者,不过是《读者》《青年文摘》的;人家也是作协会员,但还是作协的秘书长;再加上应邀到各大院校进行巡回演讲,又是开专栏,又是办公司,还投资影视剧,玩起了跨界。从原本一个月稿费几百元的卑微小写手,一举跻身为坐拥千万资产的高富帅。
红脸的关公最终是落得个“败走麦城、身首异处”的悲剧下场。我虽然是性命尚在,但面对囊中羞涩、穷得当当响的局面,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那晚,我突然想起几年前一位文友的忠告:“要珍惜你自己的才华,不要感觉你是在玩票!”当时的我,对这句话只是一笑而过。现在想起来,如一把利箭一下子就刺中了我的心脏,让我有吐血几升的懊悔之感。
人,毕竟是虚荣的动物。谁不希望在人前能像模像样呢?可关键是,这人前的风光你享受之后,这人后的凄凉,你又该怎样面对呢?你的像样,是你辛苦努力、脚踏实地赢得的?还是在玩票、打起脸来充胖子博取来的?玩票,只能风光一时,痛苦,却会缠绕你一世。那些浮华掠影散去,你的内心是否更加寂寞空虚?
真正的努力,不是哗众取宠;真正的努力,也从来不三心二意;真正的努力,是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煎熬,不是为了人前的炫耀,而是丰盈自己的内心、积累自己的实力。请相信,每个人每一天都要度过一个漫长的黑夜,但太阳终究会在第二天灿烂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