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熊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几天后就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一会儿,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两人似有了默契,之前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这样天天在一处,倒像老夫老妻似的,并没有那么多情话好讲,不过是饮食起居种种琐碎。
七天后,易兆风的手可以拆线了。他去了一会儿,回来时,纱布拆掉了,手心留了条肉虫子似的疤痕。令熊要看,他推说太丑,她也就没有再坚持。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扶她坐起来,端了饭坐到她身边,右手舀了一勺饭准备送到她嘴边,手控制不住地抖动,就连勺带饭地撒了一地。易兆风面色极难看,手忙脚乱要去收拾,她不动声色从他手里接过碗,含羞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喂。”待他拿了洗干净的勺过来,她又戏谑:“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喂,还怕?”
怎么不怕呢?他是真的怕的,怕到这一刻竟未听出她话中别的意思。默默看她吃完,心中反复盘算的只是如何不露破绽地陪她痊愈。
“我想出去走走。”令熊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易兆风扶她起来,她顺势倚在他右边,摸到他右手,从他指间穿过,紧紧扣住。他愣了一下,也就由她。
手心处触到那道疤,痒痒的。她忍不住用拇指慢慢摩挲,粗糙,温热。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她便又用力抓紧。
轻风拂面,阳光正好,人沐浴在暖意中。
“阿欣说你有话跟我说?”她突然发问。
“我……”有些突然。
“说吧。”
易兆风低头,“对不起。”
“我接受。”她追问,“还有呢?”
“我错了。”
“错在哪儿?”
“我的计划失败了,还害你受了伤。”他是不敢看她眼睛的。
“易兆风,你看着我。”她扳过他肩膀,两人相对。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她冷了脸,“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
“令小姐说得对。”他颓唐地应着。
“所以你可以走了。”令熊撒开手。
“令小姐?”
“怎么?你不是早就已经准备走了吗?”她冷笑。
“可你还没好。”他按抐住翻涌的情绪,“我要保护,不,我要照顾你。”
“照顾我,家里有孩子们,医院有护工。保护我,我也说过,我退休了,不需要保镖。”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的手,“而且,好像易先生也没办法继续保护我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她。说她心细如尘也好,说她老谋深算也好,但其实她也真的只是担心他的伤,偷偷让阿欣去打听了一下。唉,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太勇敢还是太懦弱,太过执著,竟参不透她了。
便眼看着他的面色灰暗下来。
她说得对。
况且,早晚有这一天,她知道也好,那么受伤的就不是她。
“令小姐保重。”他转身就走。
“你还有一个最大的错。”
背影停下,“什么?”
“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