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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的枫叶,是否能叙一世的情缘?
河阳始终等待着秀秀的回答。
不管这个回答如何,河阳都决定用一生守护秀秀。
01
火红的枫叶染红了山峰,晚霞的余晖洒在山峰上,山峰倒映在河里,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那山峰里有一个河阳寨,寨下有一条蜿蜒的河流,连接河流两岸的是一叶竹筏,竹筏上有一位老人,划动着船蒿,留下一道道水痕。
秀秀和阿朱是河阳寨里的姐妹花,他们的爷爷铁老汉就是这竹筏上的老人,寨子里的人想要去对岸,都得从竹筏上过去。
铁老汉送走最后一批上岸的人,悠闲地撑着船蒿。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从远山处飞来一只鱼鹰,它扑向水面,尖利的嘴叼起一只健硕的鱼来。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铁老汉转眼一看,水里有一个比鱼游得还快的小子。
“嘿!小兔崽子,天凉,水里冷,快游到竹筏上来!”
小孩听到铁老汉的声音,猛着劲儿朝竹筏游去。快游到竹筏时,铁老汉抓住小孩儿腰间的衣服,手轻轻一使力,小孩就上了竹筏。
这孩子遭了罪了!铁老汉摸了摸胡须:“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
河阳看着老爷爷,他摸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像橘子的颜色一样,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来。
“爷爷,我叫河阳,从山那边来,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孩子,你父母呢?”
“爷爷,我是个孤儿。”
河阳,和寨子一模一样的名字,看来是天定的缘分。铁老汉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和我回河阳寨,你愿不愿意?”
“河阳寨在哪里?”
“你看,就在那里。”铁老汉指着山的那一面。
山的那一面有火红的枫叶,有稻花的香气,有秀秀和阿朱,那是铁老汉的家。
02
“你小子,快把湿衣服脱下来。”秀秀盯着坐在床上发愣的河阳,河阳拐过头去,不理秀秀。秀秀看着他的样子打趣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河阳转过头来看着秀秀,还是不打算换衣裳。
“把里衣也脱了吧,换上干净的,不脱掉里衣是要坏了身体的。干净的衣服我放这里了。”
秀秀放下衣服就离开了。
秀秀的话说动了河阳,他乖乖地脱掉湿漉漉的衣裳,换上了干净的棉衣。
“爷爷,你别说阿龙的衣服真合他的身。”铁老汉看着河阳的一身衣服,笑容微微浮起来。
阿朱站在河阳的身旁,仔细瞪大了眼睛瞧他。“你就是爷爷捡回来的宝贝啊?”
河阳不理会她。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会说话吗?”
“阿朱,河阳刚来,还有些认生,你别逗他。”
“姐姐,他一句话都不说。不会是榆木脑袋吧?”阿朱吐出舌头冲河阳做了个鬼脸。
河阳有些生气,冲进屋子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小子,还挺有脾气的,可他也不能老是借别人的衣服穿。秀秀,做几件衣服给他吧。”
“好勒,爷爷,包在我身上。”
“阿朱,快去叫河阳哥哥来吃饭。”
“姐姐,我不去,谁让他刚才不理我。”
“阿朱,他以后是你哥哥,他今天第一天来河阳寨,对我们还不熟悉,他以后就是你和姐姐的亲人了,如果是亲人,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亲人,我就原谅他了。”
“好阿朱,快去吧。”秀秀捏了捏阿朱的小鼻子,阿朱一阵风似地跑开了。阿朱轻轻推开了河阳的门。
“河阳哥哥,走,我们一起去吃饭。”阿朱用小手牵着河阳。
河阳听他叫哥哥,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就跟着她走了。
“河阳哥哥,吃肉,今天你刚来,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没事儿,谢谢妹妹。”
阿朱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惹得大家都跟着笑。铁老汉吃完了饭就要下山了,他走时叮嘱秀秀早日做好衣裳。
“爷爷,你放心吧,河阳哥哥的事姐姐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好,好,好。”铁老汉抱起阿朱,亲了又亲她的小脸蛋。
“来,亲亲爷爷。”阿朱在铁老汉的脸上亲了又亲。
阿朱和秀秀与爷爷挥手。“爷爷,上了竹筏后可要小心些!”
“好,回去吧。”
河阳在被铁老汉捡到时他才十三岁,秀秀大他七岁,阿朱小他五岁。就这样,秀秀和阿朱成了河阳的姐姐和妹妹。
秀秀和阿朱的父母早亡,是铁老汉一手把他们带大。寨子里的人又送稻米又送鸭,生怕两个孩子长不好。邻家阿虎对秀秀一家格外照顾,阿虎大秀秀两岁,经常来给秀秀家送鱼。他有个弟弟叫阿龙。
03
日子像寨子里的那轮风车一样,转啊转。一转眼,已经过了三年,河阳已经长成了大孩子了。他生得越来越帅气,浓眉大眼,1米8的高个子,脸色黝黑,笑起来带着腼腆。他不再像以前廋得像个猴子一样,他在寨子里帮秀秀砍柴烧火,学着给妹妹阿朱编蚂蚱。
他和秀秀一起下地种稻米,一起在稻米田里捉鱼,泥土沾在他的脸上。他总是要擒到一条最大的鱼拿回家给秀秀,等着秀秀夸他。他在那个时候觉得秀秀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光,那光好像雨后的彩虹。他受到表扬总是会开心一整天。
他逐渐淡忘了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秀秀会给他做很多很多衣服,阿朱总是和他打闹。在寨子里,他很开心也很满足。
04
太阳快要落山时,秀秀和河阳背柴回家,不见了阿朱。
秀秀和河阳找到阿朱时,阿朱在稻田里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只鱼,脸上全是泥土。
“怪不得阿朱前段时间一直嚷嚷着要吃鱼!真是个馋鬼丫头。”秀秀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秀秀把阿朱放在河阳的背上,河阳背着阿朱,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
阿朱回家后,身体受了凉,一直高烧不退。河阳背着阿朱,走下寨子,铁老汉划着竹筏。河阳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将阿朱带去镇上看了苗医。
河阳将阿朱背回来时,走了一天一夜,河阳靠着床边就睡着了。
“哥哥,哥哥……”河阳听到阿朱唤他的声音。
“我想喝水。”河阳给阿朱倒了一杯温水。
“阿朱,你好些了吗?”
“哥哥,我好多了。”河阳摸了摸阿朱的额头,额头不烫了。
阿朱对着河阳笑,河阳也对着阿朱笑。
05
阿虎又来给秀秀送鱼了。阿虎每次来都穿得格外精神。
“秀秀,这是我家今年产的鱼,我把最大的这一条给你。”阿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着红晕。
秀秀接过了鱼,“阿虎哥,谢谢你!”秀秀抿着嘴,有些害羞。
河阳看着秀秀,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秀秀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发现她喜欢秀秀笑,喜欢秀秀给他做的衣服,他每次洗都很小心,生怕弄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阿虎和秀秀这样他不开心。
他偷偷回了房间,一整天不吃不喝。
“河阳,你今天还没吃晚饭,我给你留了饭,你记得吃。”门外传来秀秀的声音。
河阳哦了一声。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对秀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秀秀开心他就开心,秀秀难过他也跟着难过。
第二天他照常和秀秀一起去山上砍柴,他偷偷采了一束野花,想要送给秀秀,但他犹豫了,他害怕秀秀不接受这束花。
“河阳,你这小子,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河阳被身后的秀秀吓了一跳:“没……没什么。”河阳立马转过身来,将花藏到身后。
“你藏什么东西啦?”秀秀侧过身偷看。
“没藏什么东西!”
“你打小就不会撒谎,你看看你的脸,红得像猴儿屁股一样!”
秀秀抓住河阳的手,再次侧过身去。是一束紫色的花。
“河阳,这花是送给谁的?你小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告诉姐姐,是谁啊?”
“姐姐,没……没有!”河阳的脸刷的一下更红了,他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火焰。要喷发了出来。
他脑子灵机一动。“送给阿朱的!”
“奥,原来是送给阿朱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送给我们寨子里哪个姑娘的!”
河阳的心里火辣辣的,过了很久才平息了下来。河阳回家把那束紫色的花送给了阿朱。
06
一大早,河阳才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有许多人说着话。
他起床一看是阿虎,阿虎牵了一头牛,还宰杀了一头猪,还带了许多银饰,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来了。
原来是阿虎来找秀秀提亲了。河阳看着眼前的场面,他们说了什么,他好像听不见了,他只听见秀秀说愿意。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要冲出去拉住秀秀的手,告诉她他心里的想法。
可是他又犹豫了,毕竟秀秀喜欢的是阿虎。他在心里希望秀秀幸福。
“不好了,不好了!”
“河里有人溺水了!”
铁老汉一听,立刻冲出人群,阿虎和河阳都冲下了山。
刚才来定亲的人太多了,阿朱趁人不备,偷偷跑下了山。
阿虎第一个扎进了河里,河阳也立马扎进了水里。河阳游得很快,他一接近阿朱,猛着劲儿拖着阿朱就往岸上游。
他感觉越来越吃力,身体越来越笨重,可他不想阿朱有什么意外,他没有选择。他憋着一口气游啊游,终于游上了岸。他喘着粗气,身体瑟瑟发抖。
“河阳,阿虎呢?”秀秀边说边脱下外衣盖在阿朱身上。
“我没看到他!他比我先下水,我使劲儿游,我最先赶到阿朱身边。”
阿龙跳下了水。
秀秀焦急地等待着。脸上满是愁容,河阳看着秀秀,他心里五味杂陈。
阿龙回来了。
“没有看到哥哥。”阿龙垂头丧气。
“估计是遇到急流了。”铁老汉叹了叹气。
秀秀跪在河边,哭成了泪人。秀秀在河边等了阿虎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等到阿虎。河阳看在眼里,他每天都去厨房做饭。可秀秀每天只吃一口。
河阳看着秀秀的样子,偷偷掉眼泪。
“秀秀,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还是要保住身体。”
“爷爷!”秀秀靠在铁老汉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河阳默默走开了,从那晚开始,他下定了决心,他要守护秀秀一辈子。不让她再如此伤心。
07
铁老汉年龄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以前。铁老汉自从秀秀定亲出了事后,精气神更是不如以前了。
阿朱知道自己闯了祸,很是自责,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久没有出门。
秀秀没有责怪她。她跟着河阳去砍柴,她开始学着姐姐照顾家里,她那天采了一束粉色的花,送给了秀秀。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阿朱泪眼婆娑。
“我的好阿朱,姐姐不怪你!”秀秀把阿朱抱在怀里,掉着眼泪。
河阳很久没看见秀秀笑了。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愁容。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秀秀才会开心。他每天早早的就出去砍柴,把家里的活儿都抢着干完。
08
又过了五年,秀秀没有再定亲,依然照顾着河阳和妹妹,日复一日地操持着家里。阿虎的死也慢慢淡出了秀秀的生活。
铁老汉身体患了病,河阳背着他,上山下山,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天气里,铁老汉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他们三个哭成了泪人,将铁老汉安葬在了山后的那棵金丝楠木下。
河阳接过了铁老汉的竹筏,秀秀每天做好饭菜等他回家。他每次送走最后一批人时都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寨子里,再跑到另外一座山上,去替秀秀背柴。
回家时,阿朱做好了一家人的晚饭。每次吃饭时阿朱老是给河阳碗里夹肉。还冲着河阳傻笑。河阳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秀秀。
秀秀仿佛看出了阿朱的心思。她单独找到了阿朱。
“阿朱,你是不是喜欢河阳?”
“姐姐,你真会打笑我,没有没有!”阿朱扭过头去不看秀秀。
“阿朱,河阳不是你亲哥哥。如果你真的喜欢河阳,我支持你。”秀秀双手放在阿朱的肩上。
阿朱的脸上浮起一片云霞,他觉得河阳哥哥待她最好了,会给她采紫色的花,会背她走那么远的山路去看医生,况且在河里那一次,阿朱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浮现的竟是河阳。她没有办法不正视她内心的声音。她是喜欢河阳的,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阿朱也开始学着做衣服,她给姐姐和河阳一人做了一件,她给姐姐衣裳上绣了一朵雏菊。她在河阳的衣裳上绣了一对紫色的花。她还亲手编织了一顶帽子,让河阳渡人的时候一定要戴着。
河阳收到阿朱做的衣服,很是高兴。
“我们的阿朱妹妹真的长大了。”
阿朱望着河阳的眼睛,她心里很是欢快。
“秀秀,你明天要下田收稻米吗?”
“要去,稻米再不收担心下雨,雨一来,稻米就烂在地里了。”
“我找了人明天接替我,我陪你一起去割一天稻子吧。”
“好,阿朱,你明天在家做好饭。”
“好,姐姐。”
河阳看着在稻田里割稻子的秀秀,他的心再一次悸动了起来,他用枫叶编制了一束花,偷偷藏在了背篓里。他看向她的脸,她的脸红红的,像红苹果一样。
在他心里,秀秀怎样都是好看的,这几年他一直压抑内心的声音,不敢表达。他害怕秀秀不会接受他。
可他觉得他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等到下一次定亲,他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快速割着稻子,想着早一点完工。快到晌午了,稻子也割得差不多了,他终于鼓起勇气从背篓里拿出那一束花。秀秀专心割着稻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秀……秀秀。”
秀秀满脸是汗,转过头来。
“送给你!”
秀秀看着那一束花,内心很是诧异。她瞪大了眼睛。
“送给我?是因为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对吧?”
“不……不是……”
“不是什么?”
“秀秀,我……我……”
“河阳,你今天怎么了!”
“秀秀,我喜欢你!”河阳终于大声说了出来,说完把花塞在了秀秀的怀里,跑开了。
阿朱提着饭篓,在那棵枫香树下听到了河阳对秀秀的告白。
河阳跑过来看到了阿朱。
“阿朱,你怎么在这里?”河阳的脸红得滚烫。
阿朱落了泪。
“阿朱,你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眼睛里进东西了。”阿朱笑着说。
河阳在家里想了很久,不知道秀秀会不会接受他。可他看出来了阿朱的反常。
今天回来后,阿朱整天都没有出门。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连秀秀去敲她的门,她也不应。
第二天,她们找遍了整个寨子,都没有找到阿朱。只找到了一封信。
“姐姐,原谅我的任性,我走了,我离开了寨子,不必找我,我会找一份生计养活自己,无须挂念我,不要告诉河阳,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姐姐你了,妹妹希望你幸福。”
秀秀看着这封信,泪语连连。“阿朱,我的傻阿朱!”
河阳这时才明白阿朱为何要给他做衣服,又为何要给他编草帽。
“秀秀,对不起。”河阳心里很难过,他明明想的是不让秀秀再伤心,不让秀秀再那么辛苦,他此时很想让秀秀有一个肩膀可以靠一靠。他伸出手,又收回了手。
河阳撑起竹筏,竹筏孤零零得在河里漂流着。秀秀还没有给他回答。
河阳也没有再提,河阳想,这辈子,不管秀秀会不会接受自己,他都会护着秀秀,爱着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