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宝玉

我一直读书停留在自我的理解上,还自以为很有见地。记得有人说过,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得看得更远。可是我,却一直停留在自我的领地上固步自封。对所谓前人的理解还不屑一顾,总用韩非子的话来安慰自己:今世学者多似此类。(韩非用故事说明当时社会上的学者多数都像燕相解说郢人的信那样来解说古代帝王的话。)我似庄子笔下的蜩与学鸠,又似欣然自喜的河伯,今日一读《红楼梦导读与赏析》,才知道自己真如井底之蛙,见识浅陋又固步自封。忽然很愧疚,我这样的见识还经常在人前炫耀,岂不常见笑于大方之家?

我没有读懂曹公的心,很不理解和欣赏宝玉。这样一个被曹公倾注心力去塑造的男主,在我的眼里竟成了渣男。今日一读前人的理解,才知有失公允。既对曹公的心血蓦然,也错看了宝玉。

涂雪菊《贾宝玉-两个世界里的尴尬人》中写道:贾宝玉是中国古典文学里的一个最为特立独行的人。一句话中暗含了多少欣赏赞叹。她说,宝玉是男性世界的“弃儿”与“叛逆”。他之所以整日混于内帏之中,是源于传统的男性世界不能给予他人格成长的正向动力。正是因为偏离了正常男性角色的成长轨道,从而最终成为一个“于国与于家无望”的不孝子,“天下无能第一”的弃儿与“叛徒”。

宝玉出生时,贾政和王夫人的大儿子贾珠已经娶妻生子,却因病而死。那么宝玉就成为贾王夫妇的未来希望、精神支柱。更何况这位男主一出生竟衔玉而诞,似乎与众不同,就更让夫妇二人充满期待,这是名门望族、儒家传统给予宝玉的希望,是宝玉不可回避的使命。可是一个抓周,让对儿子满怀希望的家政备受打击,对宝玉就生出嫌隙、不满。抚养、照顾宝玉的事情全然成了贾府里女子们的差事。家母当宝玉为心肝肉,王夫人虽嘴上说宝玉是“孽根祸胎”,但毕竟是心头肉,日日疼都疼不过来。所以,每当贾政想要教训宝玉时,每每被贾母和王夫人阻止。熙凤、元春、宝钗、黛玉,贾府中的丫鬟们都对宝玉爱护有加。宝玉在男人堆里似乎得不到赏识,尤其是贾政更是嫌弃至极,只有在女孩堆里,宝玉才找到了自身的价值。所以,从小到大,贾政没有担起父亲该有的教导,一味嫌弃怒斥,使宝玉对父亲只有畏惧,没有亲近。本该有的父慈子孝在这里全然不见,只看到,宝玉一听父亲叫,就犹如“焦雷打心”。这样的宝玉,只能选择在女孩堆里寻找慰藉。他看女孩样样都好,见了女孩便想亲近,这时的他是完全没有性别意识的,只当全心全意待人,以一颗赤诚之心对待身边的每个女子。可是,这些女孩子眼里,他是男主,还是个多情的男主,怨不得晴雯会牙尖嘴利讽刺袭人,实则是吃了醋意。宝钗和黛玉也总是明争暗斗,甚至进金玔因宝玉自杀。这种种都是因为他人眼中宝玉是男子,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识,整日里只知姐姐妹妹混个不停。从与黛玉看《西厢记》,渐渐情窦初开,两人都有了自己的心事,常常要猜疑证明,哭哭啼啼,互相劝解。可是至此,他仍是对所有女孩都是好的,难免让女孩们陷入情感纠葛。害了黛玉,误了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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