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拉撒他
里约奥运会激战正酣,也让巴西再度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热情奔放、喧嚣狂欢一直都是巴西的精神属性。摘掉这些标签,想了解一个国家的其他维度,文学是最好的方式了。
1. 卡夫卡之后最重要的犹太作家
要了解巴西文学,不得不提到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Clarice Lispector,1920-1977),这位有着好莱坞影星面容,被誉为“卡夫卡之后最重要的犹太作家”、“巴西的乔伊斯”,巴西文学史上最重要的女作家。
克拉丽丝出生于苏联乌克兰的一个犹太家族,父亲是犹太教学者,为免受苏联反犹政策的迫害,她两个月大时就随父母举家投靠在巴西的亲戚,移居到了巴西东北部的阿拉戈斯州。
不同于一般欧美犹太作家,克拉丽丝似乎没有卡夫卡式的身份认同的焦虑困境,成年之后的她归化为巴西人,并终生用葡萄牙语思考、交谈、写作、行动。不过,克拉丽丝的文字里始终透露着身份认同的探寻,哲学意味的思考,自我意识的建立,她规避了一切传统叙事的成规,淡化情节、多重叙事者、意识流、大段独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2. “我最真实的生命不可辨认”
还记得里约奥运会开幕朗诵的诗篇《花与恶心》吗?其作者卡洛斯·特鲁蒙特·德·安德拉德是巴西最优秀的诗人,他曾献给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一首小诗,道出了克拉丽丝留给世人的神秘气质:
克拉丽丝
你自一个神秘而来,
向另一个神秘而去。
我们依然不知道神秘的本质。
或许神秘并没有本质,
是克拉丽丝在其中漫游。
——卡洛斯·特鲁蒙特·德·安德拉德
3. 她的生命是一场对无的冥想
1977年10月,在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生命终结的数周前,她出版了《星辰时刻》(The Hour of the Star)。这本书以双重叙事的手法讲述了一个卑微东北部姑娘玛卡贝娅的故事。
故事的女主人公玛卡贝娅,出生于阿拉戈斯,两岁时双亲死于流行病,从此在姨妈的暴力与压制下成长。后来,她从穷困的东北部移居到大城市里约,勉强成为打字员生存下来。
只有一次,她问自己一个悲伤的问题“我是谁?”她吓坏了,完全停止了思考。一觉醒来,过了好长一会儿,她才心满意足地想起:我是一个打字员,我是处女,我喜欢可口可乐。唯有那一刻,她才会重新装扮成自己,在那一天余下的时光里,顺从地扮演她所饰的角色。
“她像一条流浪狗,只由自己牵引。因此她早已退缩成自己。一出生便有病在身,仿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脸上的表情在祈求原谅,因为她占用了空间。路上没人看她,她就像一杯冷掉的咖啡。”
她唯一不变地是收听时钟电台,播报文化,声音积聚成水,一滴一滴落下,这是流逝的每一分钟的水滴。大多数时间里,她沉浸在迷茫飘忽的梦里,缺乏本质性的内核。叙述者却认为她的生命是一场对无的冥想。
某一天,这个淹没于芸芸众生中的东北部姑娘也遇上了爱。
男友叫做奥林匹克,从帕拉伊巴的腹地而来,杀过人偷过东西,来到大城市里约之后名誉身份焕然一新,在冶金工厂当工人,野心勃勃一心渴望提高社会地位。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议员,而她的梦想是成为想玛丽莲梦露一样的超级巨星。两人鸡同鸭讲地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奥林匹克就抛弃了这位乏善可陈的姑娘,与其同事格洛丽娅相恋了,因为她是真正的里约人。
玛卡贝娅在友人的介绍下,寄望于塔罗牌。“因为你不争取啊,不争取的人,连自己也不想要啊!”占卜师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卑微,又告诉她会遇到一位金发外国人带给她幸福生活。
于是,玛卡贝娅满怀期望地走出占卜师的家门,她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盼。这时,一辆豪华奔驰撞上了她。玛卡贝娅在血泊之中,濒死之际,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星辰时刻。
正如克拉丽丝自己所说,“故事讲的是一份被粉碎的纯真,一种不具名的悲惨境遇。”
4. “我是我自己的陌生人”
玛卡贝娅只是表面的主人公,小说里还有一个叙事者罗德里格S.M,作为玛卡贝娅的造物者,不断乱入插播谈论自己的创作困境和写作心理,他说因为“我是自己的陌生人。”
“这不仅仅是叙事,它首先是原生的生命体,在呼吸、呼吸、呼吸。这是有毛孔的物质,有一天,我会过上分子的生活,与原子一起闹哄哄。”
克拉丽丝以一贯的诗化文字穿透现实的本质,直抵灵魂。让人思索着以极端不确定性的形式来重塑自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