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姨。您怎么知道的?”董刚驻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我可太知道了。我打电话到雨晨学校去找她。这学校老师说,她都一个月没来上课了。我赶紧跟她这接电话的老师说,这孩子可能出事儿了,这才赶紧让报的警!”朱喜芬一字一顿,眉头紧蹙着说。
“您为什么觉得她出事儿了?也有可能有点别的事儿回老家什么了吧”李凯发出疑问。
“那不可能啊,这丫头干啥事儿都靠谱,不可能不跟学校请假她就走了,我这认识她一年多了,这孩子啥脾气秉性我最了解。”她蠕动着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说道。
“你看看这院子里牡丹花都是她给我架起来的。平时啊,我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就给她打电话。她都陪我去医院。她几乎啊,每天都得来看看我,可是就这一个月,这孩子就彻底看不到影儿了。我给她拨了电话,她也没有接。这可不是雨晨干的事儿啊,这小区里的老住户们,谁不知道雨晨啊,这可是个好孩子啊。”朱喜芬说着声音有点哽咽,带着哭腔。
一旁的闫小飞,赶忙拍拍朱喜芬的背。“朱奶奶您别激动,您心脏不好。”
董刚吁了口气,挪步到了朱喜芬的花园,“这是您的小花园?周雨晨帮您弄的?”
“对啊。这牡丹枝条儿脆,花头太重把这枝条压弯了,容易被折断。雨晨用细竹片给我绑上,这才长得这么好!”朱喜芬越说语气越激动。
住在六楼的女主人叫周雨晨,已经居住在天通苑老七区2年了,她话不多,却经常热心帮助小区的居民,无论是门卫大叔还是小区里在上幼儿园的小孩,周雨晨见了都会温柔的打声招呼。这两年互联网高速发展,小区里的很多老人和文化水平低的工人都玩不溜。每次在小区遇上,只要有人问,她都会耐心的讲解,帮小区老人叫快递上门收件,帮门卫大叔和家政阿姨抢春运火车票。她说话总是很温柔,从来没见过她跟谁红过脸,拌过嘴。
尤其对朱喜芬,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朱喜芬一生未婚,无儿无女,过了一辈子的单身生活。
“这孩子啊,命不好。摊上那么个家庭,又遇到这么个老公。真是太不容易了。”朱老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儿手绢,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
“老太太啊,您别激动。我知道您心疼这姑娘,这样,咱们不然到您家详细聊聊。”李凯过来扶朱喜芬。董刚一个箭步开了单元门。
“成,那走上我家说去。”朱喜芬一手扶着李凯,一手拄着拐杖往单元门走。
茉莉摇晃着尾巴跟紧在朱喜芬的后头。
闫小飞望着牡丹花出神,花头很重,低低的垂着,仿佛在沉重的思考什么。
“小飞,改天上奶奶家玩啊。”朱喜芬已经到了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跟闫小飞说。
“没问题,朱奶奶。”闫小飞回过神,转身跟朱喜芬摆手。
李凯和董刚也跟闫小飞示意的点了点头。
房间收拾的非常的干净和整洁,一进屋一股温和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林风眠的《红衣侍女》的油画仿品,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毛笔字。整个房间充满了书香气。
朱喜芬踉跄着走到客厅中间,放下拐杖,坐到了她古红色的檀木椅上。“你们坐吧。老太太行动不方便,就不给你们倒茶了。桌子上有热水有茶叶,冰箱里头还有矿泉水。你们自己动手吧”
“没事,朱阿姨不用忙活,我们要喝自己来就行。”李凯说。
“朱阿姨,您平时跟周雨晨接触的很多是吧?”董刚很快进入正题。
“多。我在这儿住了有20年了,周雨晨和他老公张洪泽是2015年搬过来的。原来这里住的是张洪泽的爸,张大伟。张洪泽一结婚他爸就把这房子腾出来给这两个孩子住了。最早的时候,我跟雨晨没啥接触。年轻人和老年人都有代沟,没人愿意和我们这老太太聊天。大概就是2016年的时候吧,有一天我觉得我这身体不舒服,我就挂了号寻思着去医院看看。在道边儿等了挺长时间,也没看到个出租车,我没办法就等这公交啊。那天儿太热了,我这高血压都快犯了,我就坐那马路边休息。后来公交车来了,我这腿不知道咋的就不听使唤了,我撅着屁股半天才挪起来,然后我就追这公交啊,但公交已经开走了。我这正犯愁的当儿,雨晨正好开着她的车过来了,问我咋回事儿。我说身体不太舒服,她就开车带我去了医院。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然后啊…..”朱喜芬一边回忆,一边右手摩搓着椅子上的雕花扶手。
“咳咳咳,咳咳咳…"李凯从嗓子里咕哝着干咳了几声,斜眼看董刚。
董刚立马会意了,“欸,朱阿姨啊,那些咱先不说了啊。咱们挑重点的说啊。”
“她失踪一个月前,您觉得她有什么异常吗?”董刚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朱喜芬仰头想,“异常倒没啥。就是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心情不太好,像是有啥心事。8月10日那天上午一早,她给我送了很多她自己烙的土豆饼,说让我多保重身体。然后我再就没看到这孩子了。”
“然后再就没看到了是吧?”李凯又再重复了一遍。
“对了,8月10日那天晚上,我大概3点多时候醒过一次,我听我这门口好像有敲门声,砰砰砰的,敲的可厉害,又急又响亮。我这腰疼,下床慢。等我披个衣服去开门的时候,一看啥都没有。门外一个人都没有。”朱喜芬猛地拍了下大腿补充说。
“您确定是8月10日的晚上?而且确定听到了敲门声?”董刚停下手中的笔,再次确认说。
“我确定啊。那天是我发退休工资的日子,社保局是每个月10号给我打退休工资。”朱喜芬没考虑,脱口而出。
“我确实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为啥我说声音很大呢。因为我这个人啊,耳朵背,一般敲门声我都听不到。那天敲门声音确实很大,跟打鼓似的。我这人睡眠浅觉也少,一般到三点也就醒了。所以正好听到了有人在大声的敲我门。我当时还挺生气,寻思又是对面那家熊孩子半夜打游戏回来敲错门了。”
屋子里只能听到笔划过纸和老式钟表秒针滑过的滴答声。
“茉莉也跟着叫,在我床头打转。”茉莉蹲在朱老太脚旁,头耷拉在老太太的黑色布鞋上,布鞋上已经蹭了几根黄色的狗毛。
天渐渐暗了下来,黄昏时分,阳光穿过层层雾霾投射出几丝光亮。
董刚和李凯到了门口,正要关门,朱喜芬也慢慢地挪到了门口。“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找到雨晨啊,我这心都碎了。一定得给我找到啊。我当她就跟我亲闺女一样一样的!”朱老太又抹了一把眼睛。
吴腾飞正下楼,晚上要补录几个节目镜头。
“我们啊一定会尽力的,您老千万别着急。像您说的这姑娘这么好,肯定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儿的啊。”李凯凑近朱喜芬的耳朵,大声的说。
吴腾飞瞄到了老人已经泛红的眼圈和满头的银发。他想到了小时候在昏暗的房间里,妈妈也总是这样红着眼圈,映着几丝银发。
发动了车子,打开车灯。三米开外看不太清,被雾霾遮蔽的小区看着扑朔迷离。吴腾飞挂了挡,驶出了小区。
电话铃响,是摄影师李亮。“腾飞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定个外卖。”
“老样子。”吴腾飞感觉胸口闷。
天空是昏暗的,路看不清楚。雾霾低低的浮在空气中,朦胧又黏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