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哥电话过来问我车票订好没?他好去接我。自从父亲母亲去世,二哥便接替了他们的责任,为我为我的女儿付出。
二哥大我四岁,母亲在世时经常给我说,你和你妹妹都是是你二哥带大的。那时爸妈天天去地里,没有时间管我们。就丢下一块黑馍,让我饿了吃。大哥要懒些,爸妈一出门,就溜出去玩了。
我小时候是个胖墩,哥哥抱不动我,经常半拖半抱半拽的夹着我。看着小伙伴们在土堆上玩,便努力的拖着我上去,满脸通红好不容易上去了,孩子们也散场了。这是听邻居们讲的,经常我哭哥哥也一起哭,但从没丢下我不管过。我稍大些,妹妹出生了,等妹妹几个月时,二哥就拖一个,后面跟一个。二哥的善良忠实的性格直到现在还是。
二哥视力不好,左眼0.2右眼0.1,是小时候患眼疾没钱治落下的。你也许会认为他是残疾人,但他很自强,凭着一点模糊的光感,凭着敏感的听觉。他骑自行车摩托还是嗷嗷叫,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心里有数,但嫂子和我总是为之担心。很多不熟悉的人说他架子大,二哥说不是,他骑车五米之内能影绰看到是人,但认不清人的脸,所以不敢冒然搭话。
二哥前些年出去打工,因视力影响,所以工作一直就是粗活苦活累活,不是搬运就是勤杂工。即便是在这样的普通岗位,二哥也非常乐观,他的口头禅:干啥都要干好,要不对不起那份工资。只要勤快用心,到那都有口饭吃。
还记得二哥在东莞黄江镇打工时,成了我们附近几个大队去打工人的救济点。那时他在毛织厂做搬运工,嫂子做缝盘。租了个房子,在一个小胡同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木门,白天晚上都要开灯的那种。那时去黄江打工的特别多,找工作没那么容易。带去的钱花光了,就成了盲流。没钱吃饭没地方住,治安队又查,一不小心被抓住就要遣返或者两百块钱去赎。
二哥在那一块出了名的老好人,老家附近来的,说是没钱吃饭去的,管几餐饱饭是肯定的,面条,馍菜家常便饭,晚上没地住,就在他家打地铺,有时三个,五个横七竖八的躺着,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个踏实觉。有时去的人多,他和二嫂没地方住,就跑去厂里跟工友挤挤睡。有人说我二哥傻,工资又不高,问他图个啥?他总笑呵呵的说,乡里乡亲的,谁还不遇到个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二哥家一下班经常是很热闹,有刚下车来二哥这里吃饭的,有找到工作提水果面条来感谢的,还有附近菜市场卖不出去的菜来送菜的。二哥二嫂有时没时间做饭,大家就自己做。虽然治安队查的严,但他们从来不到这个屋查,二哥的善良在感动着每一个来这里的人。
连本地房东有时也把自己种的菜拿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阿成,你是个真正的好人。二哥还到处打听那里招人,也有需要人的来找他,很多人是通过他介绍的工作去上班的。也有遇到困难的,三十,五十,百二八十二哥也会借给他们。二哥叫熊传成,成哥的称号在那一块成了一个招牌。
事隔多年,父母离世,二哥就回到了村里。一个在二哥家吃过饭的老乡过来说:成哥,我永远忘不了97年在黄江吃过那几顿饱饭,还有那份工作,还有那救命的五十块钱,我记了二十几年,今天我一定要请你吃顿大餐,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
前几天,村里一个在工地上干活的人说,有人向他打听成哥。他莫名其妙的说,谁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个人说成哥姓熊,跟你一个姓。他就想起了我二哥,问是不是叫传成。那人立马激动的手舞足蹈,我终于找到了,我一定得去看看成哥,我还欠他二十块钱没还,我在他家吃过三顿饭睡黑儿个安生觉。
这是二哥以前,现在二哥在村里开了养殖场。虽不特别富裕,但手里还是有活钱。农村人手头不宽裕时,比如买化肥时,孩子交学费时,也会来这里转借。只要开口,二哥基本没有拒绝的。又是那句口头禅,不是真难,谁会开口借钱。村里孤单老人也多,谁家灯不亮了,谁家没馍了,谁家电费没交了。也会来找二哥,因为他不会拒绝。
村里修路,工人没地住,村主任找二哥商量,看能不能住我家老宅。二哥说可以,修路是好事。其结果是住了十几天,二哥家损失了两蛇皮袋多花生种,还有人顺走了家里放的几双长筒胶鞋。二哥笑着说,吃亏人常在,吃亏人常在。村里要放共用大垃圾桶,放谁家都说臭,又不好看,又不吉利。又来找二哥商量,放在我家老宅门口。现在回去,看着放在我家门前的垃圾桶,捏着鼻子进了屋,那感觉……
我家女儿两岁半放在二哥家直到现在十岁,我每年春节回去。老公和我都在二哥家过年。这里得提我二嫂,我一回去,村里人见我就说,就是你爸妈在世,对你家乐乐(女儿小名)也未必有这么好,比亲生的还要亲,几个村也找不到像你哥你嫂这样的舅这样的妗子。我有一次开玩笑问女儿,这个世界上你最爱谁,舅妈第一,舅舅第二,我第三,老公妥妥的被排在第四。
二哥的善良,一是继承了父亲忠厚老实的优点,再就是他是弱者,弱者同情弱者。如果你到我们村里,你要是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被猪咬烂),浑身有猪屎味,光头四五十岁的人,那一定是我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