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526——病房拾遗(二)
爱唱歌的护工
认识这位爱唱歌的护工大姐,是搬到单间病房的当天。我在房间休息,听见隔壁病房传来歌声,声音还挺大,虽然不够专业,感觉属于敢唱那伙儿,也挺好听,细听还有音乐伴奏。
我不会唱歌,听谁唱的都挺好。也不常听歌,所以唱的什么歌我也不知道。后来感觉歌声跑到走廊,声音越来越大,出于好奇,我推开病房门向外张望,只见一位身材胖胖的,个子不高,看上去能有七十岁的老太太,在隔壁房间门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点着手机屏幕,在唱歌。
看我出来,她笑着说,我刚学了一首歌,还不会唱呢。我恭维说:唱的挺好。她笑着说:我爱唱,瞎唱。刚学一首凤凰传奇唱的歌,还没学会呢。
就这样,算是我们认识了。
我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何况面对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但她每次见到我,都和我说话。不是说她护理的老人怎么了,就是说她做了什么什么,或是她去早市买了什么……
刚开始我并不想听,后来想,做护工的人,整天面对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病人,在病房一呆就是几个月,也没有谁听她们说话呀,也挺郁闷的,于是她每次跟我说话,我也就耐下心来听下去。
在几次的接触中,她告诉我,她六十八岁了,家在黑山农村,家里不富裕,五十多岁,看别人都出来打工挣钱,她心里痒痒,就把地租给别人种了,带着视力不好的老伴儿出来打工,一边照顾老伴,一边干活挣钱。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她说,她去过黑龙江,给一个养猪场养了三年猪;在吉林一个鸡场喂了一年鸡;又到北京一个大厦做了几年保洁员,电梯工。后来到沈阳又做了八年护工。
听着她娓娓道来着经历,我无不赞叹地说:大姐真厉害!五十多岁,还能满世界闯荡。她见我称赞她,自豪地对我说:我能干,农村出来的,不怕累,能吃苦,还会干,负责,到哪干活,老板对我都好。
她还举例告诉我,她在北京一所高层大厦干活,下班了,她在电梯里发现有水,就挨层挨房间找,在几十层的大厦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厕所自来水管道漏水,由于她的及时发现,避免了一场电梯被水淹的大事故。大厦物业领导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表扬她负责任的工作态度。
接着她又跟我说起她干护工的经历,她在沈阳做护工八年,在病人家里干过,在医院干过,干的都挺好。随口她还补充一句:侍候病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像她说的一样,护工不是谁都能干的。侍候一个瘫痪卧床的病人,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一般人看着都够了,许多病人家属都做不来,但护工们做的都井井有条。
每天早上就能听到她呼喊病人的声音:老张头,张叔,张先生,你醒醒,快醒醒呀,喝点水吧。一会儿又说:老张头,吃饭了,你张嘴呀!不吃饿死了!晚上能听到她对老爷子喊:老张头,来,我给你擦擦身子。老人可能听力不好了,每次她为老人做什么,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她告诉我,她侍候的这位老人已经94岁了,卧床多年,六个儿女,大的也70多岁了,管不起了,送到医院已经两个多月了,除了续费,也没有孩子来看老人,把老人就交给她了。
老人不能说话了,哪难受也不能表达。有一天,老人被一口浓痰憋的上不来气,出气声都不对了,她找来另一位护工帮忙,把老人堵在喉咙里的痰清除,足足有手掌心那么大一块。老人喘过气来,双手合十,感谢她。说这件事时,她一脸的成就感。
好像我说了这么多关于她的事,都与唱歌无关,但是只要她闲下来,就能听到她的歌声。
虽然每天见面说话,但我没有问过她的姓名,“大姐”是我对她的唯一称谓。所以只能用“爱唱歌的护工”做为这篇文字的题目吧!
在我要结束这篇文章时,隔壁病房又传来大姐的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