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时,你身高147cm,在英文课上偷偷写诗,被英语老师发现,她把压在课本下面的笔记本抽出来,看了你写的诗,又放下去,露出一种想笑出来又被严肃的脸抑制着的神情。
你在一年后才性启蒙,因此那时写的并非情诗,大概是想用文字堆砌出来一种美感,而模仿语文书上的诗而胡乱拼凑的,就跟一个尚未学过画画而出于一种兴趣,想用画笔呈现出美景的人一样。
随后,你又兴致勃勃的写了小说,可惜生活太过贫瘠,想象力像风未起时放的风筝,没飞起来。那篇小说,应该只写了一个标题,和开头的一句话。
"男孩和女孩的故事:从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你写下这些时,给你同桌看过,一个女生。她大约是你第一任女同桌。叫陈丽。
这篇小说停在了那个64开的日记本中,再没有写过任何一个字。
你经常感冒,感冒后就咳嗽,由于各种原因,那时还发育不良,呼吸系统都未健全,鼻涕,清痰,经常使座位下面变成一滩黏黏的污渍,因潮湿,在教室干燥的水泥地面上显出一片黑色。
她表示很嫌弃,但你能感受到,她是个地善良的女孩,那种嫌弃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为了应景而特意做做样子,让人一下子就觉得不会难堪,甚至还因看出来她的心地,而斗胆故意再"恶心"一下她。
初一快毕业的夏天,你问她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她说,是每周五回家时见到弟弟扑向她的那一刻,因为弟弟知道她在学校小卖部带了零食给他。还有,赶着自家的羊去干涸的河岸吃青草的时候。躺在河坡里,看蓝天,看飘来飘去的云。
性启蒙后,你觉得应该找个女同学发生点故事,那小说也有点可以写的内容。因此要找最耀眼的那位女同学才好。不过你那时身高才151cm,长的实在是太慢了点,隔壁班的绯闻男主角都已经有了青涩的胡须,看起来潇洒帅气。而你的脸还像一坨皱巴巴的仔猪屁股,头发永远枯黄似蓬乱的野草。永远穿着蓝白相间的旧校服,拉链已经坏掉了,妈妈改成了纽扣。这样子还能发生什么故事呢?
发育得太慢的人,在那些早熟的同学面前才是真的自卑吧。暗恋这个词,在那时还有一种隐忍的味道,带着一种在角落里为真爱默默付出的自我牺牲感。让人感到成长的力量,虽然这力量颇为堂吉诃德。
再等等吧,等你再长高点,头发再长长一点点,去剪个酷头,鼓起勇气表白,你们就能发生点故事。满怀期待,每天能看到她耀眼的光芒就足够让你蓄满等待的动力。她的男友换了一任,一任,又一任。而你遇到一起玩耍的基友,开始男孩与男孩的主旋律故事。似乎忘了她。
后来有天你在堂姐家玩突然想到她,充满愤恨的对堂姐说,你能继续等,哪怕以后她结婚,也可能会离婚。而你,只要能跟她睡上一次,就满足了。仿佛这才能给少年时期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仿佛这样,那时的写满暗恋的剧本才算有个结局,否则少年无意义。
18岁生日那天,当时的女友在学校旁边一家大排档里请你吃饭。她买的生日蛋糕带的点火器是坏的,点不着火。你记得她非常生气的咒骂蛋糕店老板:"卖的什么破玩意儿"。你那天许的生日愿望是:"等高中毕业后,要尽快跟她结婚。"
再后来的某天,你读完略萨《公羊的节日》时,精神亢奋,被小说中的人物角色所震撼,想找她聊天,也许能把这份感受通过她产生共鸣,而让你的阅读体验变的有温度,特地去看了她的QQ,但对她发的状态不明所以。你知道晚了整整两年,对话的语境早已不在一个频道。这正如两条轨道,当那两个轨道相交的那一刻,没有进入到一个轨道中的话,那交集就过去了。
就像一个喜欢你的人,她会尝试努力接近你,看你读过的书,聊起过的电影。了解你所在的地方,但你自顾自走了,没给她回应,某一天你惶然不知前路,而想找一个能聊天的人时,回想起来那个努力接近你、试图跟你能聊在一起的人,便唏嘘不已,孤枕难眠,你们早已形同陌路。这种感觉没有别的作用,只是在提醒你,其实假如昨日重来,你还是会这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