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六年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们了?全体起立!”李老师手里拿着擦桌子的抹布,甩来甩去。
我们全班站了起来,静静地等她宣判。
“所有的女生!”李老师态度突然缓和许多,“女生坐下吧。”
“你们简直气死我啦!”她迅速恢复力竭声嘶,五官业已不在原位,脸已经裂到人类的极限,本来二十出头的脸上,抬头纹、鱼尾纹、法令纹、眼袋、双下壳、酒糟鼻全被她裂了出来。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她脸上毛细血管噼噼啪啪爆裂之声。
正在放着她私人磁带的录音机传出一首歌:“狂风吹,大海啸,真心的人死不……”任贤齐的“了”字还没出口,录音机电源线已被她一把拽下,整个录音机砸在地上,哑了火。
楼上班级似乎一直在修凳子,咣咣凿起没完,李老师一声“这谁呀?!”之后戛然而止。
“你们真行啊,这个月一个订饭的都没有!为班级抹黑,一群败类!”李老师开始喘粗气,额头上的虚汗便似瀑布般滚滚而落,粗气喘得她一边擦汗一边咳嗽。
她突然意识到在脸上擦汗的是抹布,喊了一句“哎呀我操”便扔在了地上。之后便瘫坐在凳子上,愈喘愈急促,潸然泪下。
眼泪落下那一瞬间,她把椅子扭了过去,背对大家。
小蒋坐在我后座,贱兮兮地笑道:“老李更厉害,比我姥厉害多了。”
李老师抹了眼泪,站起身一脚踢翻椅子,睥睨着胖女生阿敏:“有些人他妈的……要死啊?!也不洗澡!”
阿敏臊眉搭眼地低下了头。
我这辈子唯一见到一例狐臭,本就暴躁的阿敏被李老师这句话喷得愈加易怒。
“一个一个问!我就不信了!”李老师涕泪横流的脸上,鼻头红得像一只红彤彤的鸡屁股,说话的时候满口流涎,口中一句“妈了个逼”只看见口型,并未出声。
“你中午在哪吃饭?”
“我在外面吃。”女生小爱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回答,已然不敢抬头看她。
李老师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下吧。”
“你呢?你他妈在哪吃?”
本来就已经罚站的男生,自是不用站起来。狗儿回答:“我回家吃。”
“回他妈什么家回家!”抬手便向狗儿的头上打去,“你躲!你躲!你还躲不躲了!”
次日一早,管理后勤的耿老师一脚踹开教室前门,叉着腰问道:“怎么着?你班一个人订饭的都没有?学校的饭多好啊?!”
这个学校最为神奇的一点便是,只要是个活着的成年灵长目动物我们都得叫老师。
老耿太太轻描淡写的一句,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只见她横了李老师一眼,对同学们道:“学校的饭比外面卫生,搭配又合理。”说着话,满脑袋烫的小卷晃得厉害。
声若洪钟的老耿太太似乎带有神奇的磁场,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人举手订饭。老耿太太的脸上泛起欣喜,甩给李老师一句:“什么玩意呢,这不这么多订饭的呢么!”
老耿太太拂袖而去,等待男生的又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