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睡觉，接到了班长的电话，一阵寒暄后，他告诉我明天有个同学聚会，问我去不去，我想了想明天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下来。
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听到班长那边好像在跟谁说什么，然后就听到班长问：“果冻，你能不能联系上顺子？”
我愣了下，没说话。
“你就这么跟他说，小静也去。”
我只好说试一下。
挂掉电话后，我没有马上找顺子的联系方式，而是打开尘封许久的空间，找到相册，顺着回忆一页页往下翻。
终于，看到了顺子和小静。
一
刚分班，我抱着书哼哧哼哧挪到新的班级新的书桌旁，忽然感到手上一轻，抬头看到一个冷漠脸：
“你好，我叫余顺。”
我连忙回道：“我叫冻冻，以后多多指教。”
“哈哈哈哈……”
我刚说完，他就破了功，一边笑一边指着我说：“你这个人太讲究了吧，还多多指教，都是千年的学渣你跟我装什么聊斋啊！哈哈哈哈……”
我一脸黑线。
就这样，我认识了这个同桌，跟着认识的还有坐在我前面的小静。
首先讲明一点，我是跟顺子混的。
由于我来的比较早，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稍微收拾一下就低头看起了小说。
“快看，又来一个妹子！这个正点！”
我一阵无语，这已经是顺子第八次说来的妹子正点了。前几次我以为姿色有多好，结果全是惊世骇俗级别的，不敢恭维。
于是我对顺子的审美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我说的是真的，这次不骗你！”顺子信誓旦旦说道。
我打算应付一下，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丽的倩影。
美女礼貌地微笑着，向我俩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小静，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顺子那贱兮兮的声音：
“美女你好，我叫余顺，以后相互指教！”
窗外的阳关暖暖的，微风扬起小静的刘海，顺子人模狗样搭着讪，我心里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
二
文理分科后，学习重点就不一样了，偏科严重的就需要多学多问，偏偏我和顺子都是数学渣和英语渣，上课就是听天书。
看到同桌间没法互帮互助，顺子的主意便打到我前座的小静身上了，每到自习课就和她的同桌换位置，美其名曰向小静学霸“请教问题”。
我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过顺子无数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丫就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泡妞。
其实严格来说，顺子并不是泡妞。他说过，喜欢就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我觉得他是有贼心没贼胆。
有一次我问顺子：“你才见她几天，就谈上喜欢和爱了？”
顺子低着头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过了一会儿，他凑到我跟前，问：“冻冻，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你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滚丫的！”
后来顺子告诉我，分班那天并不是和小静第一次见面，他俩之前就见过一次。
“那天，微风拂柳，花儿向阳，晴空万里无云，远处的天边飘着朵朵白云……”
“说重点！”
“哦，那天新生报到，我一个人正排着队，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我回头一看，呦，是个妹子！那个漂亮啊！长发齐刘海，白白嫩嫩，大大的眼睛……”
“你再不说重点就滚！”
“……就是，开学那天我排队报到的时候，钱不小心掉在地上，是排我后面的小静好心提醒，我才记住她的。”
我知道那些钱对于顺子意味着什么，那至少是他一个月的口粮。
“心地善良，还那么漂亮，真是惊为天人啊！啧啧……还是成语好用。”
“……”
好姑娘，贱小伙，这也算是缘分了。
三
相册快翻到低的时候，我看到一张没有人像的照片，好奇点开，发现是一首歌词：
……
你在我的面前微笑装不知道
其实你告白的简讯我有收到
你说我爱太晚到（为何你爱要晚到）
只能像朋友般拥抱
……
是顺子的字迹。
顺子和小静的关系看上去平平淡淡，其实私底下暗流涌动，几乎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周围朋友都为他们着急。
不知顺子哪来的毅力，就是坚持着没有行动。
“喜欢就是放肆，但爱是克制。”他总是这么说。
私底下喝小酒时顺子跟我说过，他在QQ上和小静经常聊天，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能感觉出来，不，她一定知道我喜欢她，其实我也知道她喜欢我。”
说完，顺子又嘬了一小口，抿抿嘴，闭上眼睛享受着美好的青春。
“你真不想做点什么？这快要末日了哦！”我幽幽说道。
顺子猛然睁开双眼。
四
2012年，圣诞前夕，高二。
顺子终于开窍，准备向小静表白。
我暗地里充当狗头军师的角色，拉着宿舍里一帮兄弟出主意，有的说摆蜡烛当众表白，有的说写情书含蓄些，有的说送玫瑰才浪漫……
我撇撇嘴，一帮蠢货，摆蜡烛当众表白？电视剧看多了吧？还有那些写情书送玫瑰的，一个字，俗！
我把顺子喊到阳台，远离那帮二缺。
寒风阵阵，今年入冬的雪来的有点早。
“冻冻，我该怎么办？”顺子一时也没了主意。
“你平时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对症下药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顺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喊道：“周杰伦”！
小静喜欢周杰伦，这在那个晚读之后成为了我们三人的秘密。
那天晚读，大家都在摇头晃脑背着政史，我背了一会儿感到无聊，索性把书立着，拿起小说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胳膊被顺子碰了一下：“你问一下小静，她是不是在唱《疗伤烧肉粽》。”
我脑袋里一个大问号：“烧……烧什么？”
“算了，你不懂。”顺子朝我比了下中指，写张纸条扔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小静红着脸把纸条扔回来，我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在唱《疗伤烧肉粽》？”
“嗯，你也喜欢周杰伦？”
我看着这冷门的歌名，心想不是粉丝恐怕真不知道歌名。
再看顺子，满面红光，大笔一挥：
“嗯！”
然后收起来，夹在一个平时特宝贝的笔记本里，重新写了张纸条：
“嗯！”
我一脸鄙视。
目标定好后，我俩就忙起了专辑的事儿，约定对周围所有人保密，到时候我做掩护，他进攻。
一切都在往幸福的方向进发。
然而世事并不总能如人所愿。
五
末日前夜，我和顺子边走边商量第二天的计划，忽然，顺子停了下来。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楼道间，一男一女倚着栏杆正在闲聊。
男生高大帅气，是高二篮球队的队长。
女生美丽动人，自然是小静。
寒风刺骨，我俩往班级走去，很慢，很难受。
其实我倒是没什么，最担心的是顺子，却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一脸淡定。
回到座位，我问顺子：“怎么回事？”
顺子一脸古怪，没有说话，估计他也不知道。
我坐到前面，问小静的同桌梦雅，梦雅像看着怪物一样，说：“你不知道吗？人家小静早就和老同学好上了，大概是上个月的事儿吧。”
我回到原位，把消息告诉顺子，顺子没说话，反倒是我，皇上不急太监急，连小说都看不进去。
熬到放学后，顺子带我走出校园，找到一家夜摊。
“我没想到，没想到啊！”顺子闷头喝了两瓶后，愣神说道。
我坐在那里不停灌着酒，祭奠我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计谋。
那一晚顺子七扭八拐回了宿舍，几个兄弟都以为他喝醉了，手忙脚乱照顾着，只有我听到了他低声细语着的名字。
话说回来，怎么才算是醉呢？
六
我原以为顺子会放弃，会离得远远的，默默祝福。
结果这家伙每天还是一脸贱样去“请教”，还是会帮忙买饮料，还是会“听出”小静在晚读时哼唱的歌。
只是那歌曲欢快了许多，每一首都有恋爱的味道。
顺子会露出傻傻的笑，在小静没有看他的时候。偶尔会很烦躁，我问他，他又不说。
不止一次，我看到他用手机打了好久的字，仰天沉默，然后全部删掉，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学习。
每次体育课，顺子都会请病假，躲在班里不出去，我们都鄙视他偷懒耍滑。
后来有一次体育课，我回班里拿器材，发现顺子站在窗户边，很久都没有离开。
操场上，是小静和朋友们的身影。
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久。
一年？
两年？
还是打算就这样看到毕业？
我看他难受，想安慰他，却发现男人之间是没法安慰的，那样太矫情太肉麻，只有酒才是男人之间的浪漫。
又矫情了。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度过，却没想到顺子会转校。
高二结束前的聚会上，顺子把我喊出包间，小声说道：“冻冻，我要走了。”
我当时喝的有点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走？往哪走？今晚谁都别想走，都……”
话没说完，顺子搂紧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声吼道：“我说，我要走了！”
我瞬间清醒过来。
七
顺子转校了。
高三那年，没日没夜的学习，只有傍晚时分，我才会在操场上散步放松。
我开始听周杰伦的歌，感受他们错过的爱情。
我开始想念那个分别的夜晚，顺子在KTV里唱的那首《傻笑》：
……
你在我的面前微笑装不知道
其实你告白的简讯我有收到
你说我爱太晚到（为何你爱要晚到）
只能像朋友般拥抱
……
歌声里，我看到顺子的视线全程没有离开过小静。
灯光下，我看到小静的眼里泛着泪花，久久低头不语。
唱完这首歌，顺子告别众人，先行离席，我生怕出事，连忙跟上。
走着走着，我和顺子又回到了校园里，在操场上散着步。
那晚顺子说了很多，像是要把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他说：“我想陪她走完高中。”
他说：“她一直喜欢那个男生，无论在遇见我之前还是之后。”
他说：“我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可这没什么用。”
他说：“我还是离开吧，对我俩都好。”
……
他说：“我祝她幸福，不祝她们幸福。”
我说：“你还是那么俗。”
……
酒瓶碰在一起，是分别的声音。
八
离开前，顺子托我把那本他十分宝贝的笔记本交给小静，还笑言只许看最后一页，其它不准看。
于是我在把那本笔记本交给小静之前，拍了那张照片。
后来也没见小静有什么反应，日子还是一天天过，高考逐渐逼近。
再后来，一场考试过后，大家都散了。
时至今日，只有我和顺子还保持着“常联系”，但我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常联系”。
有时候觉得，挺可惜的。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我放下酒，走到阳台，感受着寒风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打开手机找到顺子的号码，打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