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思念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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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清明节第一天,去了趟外婆家。
自外公走后,外婆一直一个人住。
阳光很好,走在水泥路上,外套里面的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远远的,只有外婆家的那栋老房子立在那里。
左边的一户,叫彭爹,早几年,两老口一前一后走了,风吹日晒,长期无人居住,仅剩的一间土瓦房摇摇欲坠。
右边那户,老早就搬到了S306省道旁,宅基地的一堆废墟上,开满了油菜花。
2
去年,通往外婆家的路和门口的禾场铺上水泥,今年正月外公的葬礼法事,所幸禾场的水泥地,搭起灵棚,前来吊唁的亲友有落脚的地方,撑过枯风冻雨的那三天三夜。
一棵柑子树,30多岁年纪,颤颤巍巍立在禾场边,去年秋天满树的柑子,大多还挂在枝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大半是日子久远,熬不过风雨,趁着哪天黑夜,咕咚一声飘下来。
禾场前面,是一块半亩水田,外公精心伺候的秧田,一家人全年的收成,就全在这里。再过半个把月,外公就要扬鞭赶牛,犁田水响,撒下种谷;再半月,青乌乌的秧苗齐齐的起来,惹得过路的种田把式都要夸几句。
四五月的天气,种田人最舒服的时节,劳碌了一天的外公要外婆多炒几个菜,一起做事的父亲和舅舅们,围一大桌,在禾场吃晚饭,喝外公自酿的谷酒,听外公估算着今年的收成。
3
秧田的右边,是一小块菜地,菜园里的大蒜,小白菜都青青绿绿的长着。舅妈们经常来看外婆,挨得近的,每天都来坐坐;隔得远的,不是打电话,就是开车来,一坐就是大半天。
每次来,都会帮着整一整菜园,给外婆做几个菜再走。在泰和的舅妈特地从绿色菜园基地带来了一些辣椒、茄子秧苗种在地里。
紧挨着菜园的,是家门口的池塘。满满的一池塘水,池底的藕和莲还在等候时节,只等五月一过,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冒尖出头,池塘全是打伞的荷叶和躲在底下的青蛙。
池塘边,外公捉鳝鱼的“毫子”(许市方言,用来捉鳝鱼的竹制长笼型工具)、烧谷酒的水泥池,拖稻谷的推车,都安安静静的歇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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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我们来,外婆迎上来,像往常一样,又要去屋里拿东西给我们吃。这么多年了,每次我和表弟表姐们去,外婆总会把积攒下来的旺旺雪饼、吹火筒(雪糕的一种别名)、麻花、姜糖、桔子罐头,一一搬出来,硬塞给我们,从我们三五岁开始至今,从来没变。
外公走后,冰箱还是放在他住过的那间房里。母亲把带来的新鲜鲫鱼放进去。
这是送别外公后,我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床已经拆了,床板、架子、踏板一一整齐的码在墙角。那整夜整夜的咳嗽声,到最后成了咳不出吞不下的那一丝丝气息,似乎透过土砖的一道道缝隙,一点点,涌进来。
太阳还老高,不到五点,外婆就催着我们回去。堂屋门口的角落,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鸡崽子,叽叽喳喳叫着,抢着刚撒下的米粒儿。九岁的女儿说,有这些小鸡陪着,老嗲晚上应该不会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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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正月初八,外公上祭的头天晚上,几位好友得了信,特地从岳阳赶来吊唁。守夜到凌晨时,收到好友发来的微信: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葬礼,第一次知道,人去世了,要有这么多的仪式和程序来告别。
仪式超度亡人,更是超度生者,在一次次跪拜中,哭喊中,思念的情绪得到释放,悲伤有了出口。
生死不由自己来定,生死之间的时光,却是由自己来度过。人生的最高境界,无非是无悔二字,不留遗憾。
经历生离死别,会更加珍惜和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生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