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篇文章《我的梦想就是不工作,有什么错?》,不少朋友把它推荐到朋友圈和好看。既然标题是问句,那作者有回答这个问题吗?很委婉,但是文章结尾无非在告诉你:如果你的梦想就是不工作,那你就错了。
或许,工作对于人类而言,既是枷锁,也是庇护所,它使宏大的生命历程落入诸种琐事的限制,却免于更多更艰深的终极命题的困扰,一如阿兰·德波顿在《工作颂歌》中所言:“工作会让我们将无穷无尽的焦虑不安集中到一些相对较小,可望实现的目标上来。它会赋予我们大权在握的感觉,会使我们有尊严地感到疲惫……总之,它会使我们避免更大的麻烦。”
美国当代小说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2005年在肯扬学院毕业典礼上讲过一个故事:
两条小鱼在水里游泳,突然从对面游来一条老鱼向他们点头问好:“早啊,小伙子们。水里怎么样?”小鱼继续往前游了一会儿,其中一条终于忍不住了,望着同伴问道:“水是什么?”
多么可笑的问题,可是谁能回答:读书是什么?工作是什么?结婚是什么?这些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正如“水是什么”之于故事里的小鱼。出生,上学,工作,结婚,这是大多数人的默认设置。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遵循这条路反而会被视为离经叛道。可是也许有一天你会问:为什么出生就要上学?读完书就要工作?
因为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大多数人验证过的最安全最舒服的一条路。如果你说原谅我不羁放纵爱自由,没问题。可是自由的代价太高,大多数人不愿意承受。萧伯纳说得很明白:自由意味着责任,正因此很多人惧怕它。更重要的是,鸡汤总说人生有无限可能性,道路千万条,就算是吧,很多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走什么路,一步也踏不出去。真正让你完全自由的时候,偌大的世界会变成一团暴风雨天的黑色海浪向你袭来,一秒钟之内就把你吞噬掉。
所以默认设置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不用一直焦虑不安地做着决定,想着可能的风险和后果。这就是作者说工作也是庇护所的原因之一。
可是工作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工作除了带来钱、钱所能带来的一切以及成就感之外,还能帮你杀死时间。
不妨设想一下:假如你现在很有钱不需要工作,你每天会做些什么?睡觉打机刷微博?可能大多数人几天后就受不了了,感到无聊空虚。环游世界是许多人的梦想,可是就像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索然无味一样,真让你天天长途跋涉,移步换景,你也许很快就会觉得厌倦,身体也吃不消。这个时候你开始想念工作的日子,起码每天都有点事做。
如果你同意生命本无意义的话,生活大多数时候是极其琐碎而无聊的。而时间就像一头如影随形的怪兽,你不停地杀死它,它一直复活,直到有一天你累了,打不动了,它也跟着你一起消失。工作就是我们杀时间的常规武器。从第一天工作到退休,几十年的时间,每天醒来你不用问今天怎么杀时间,你只会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去上班。钱也挣了,时间也过了。
胡适说,人生即是在戏台上唱戏。既然辛辛苦苦地上台,就要好好地唱个好戏,唱个像样子的戏,不要跑龙套。胡适又说,人生本无意义,你要给他什么意义,他就有什么意义。就算工作是杀时间,也宁愿杀得投入。工作不一定是上班,许多亿万富翁每天照样工作十几个小时,他们杀时间也许会很过瘾。他们或者做慈善、做投资,他们都有自己内心相信的东西,能够把自己投入进去,不论那个东西是是兴趣,信念还是信仰。
即使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毫无感情地做着一份工作,也不要把全部的生活都压在上面,还是多培养点兴趣爱好,种种内心那块地。不然某一天,维持所有成就感、朋友圈的工作链条突然停止转动,那是真正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