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宪出门后,琴娘以亲自打扫卫生的名义入书房寻找昨日孟宪藏起的小匣子,她细细搜索着机关,果然在找到了那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令牌和数十封书信,只是上面的文字她并不识得,为了以防引起孟宪的怀疑,她只能照样临摹了一份,拿出一封信件的原件,将自己临摹的那份放进信封,并画下了令牌的模样。她将昨日孟宪亲自写的名单并信件和画样小心装入一个竹筒并用蜡封封好后,以去玉石商行采买的名义出门,将这些消息传出。
回到州郡守府后,琴娘忽感身子不适,小红见状不对便坚持去请了个大夫回来,大夫稍一号脉后便站起身作揖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琴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一动,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一时间五味杂陈,但仍旧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对贴身丫环小红说道:“小红,取了诊金送大夫回去。”
送走大夫后,琴娘让所有人都下去,独自一人坐在窗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她自幼失怙,被迫沦落风尘,靠着天赋的美貌和过人的才识在达官显贵中辗转,虽享尽华衣美服和珍馐美味,但是身为青楼女子总是遭人轻贱,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家,自从遇到白子轩后一颗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只可惜白子轩并不爱她,她便死了这份心,没想到为了白子轩为了家国她选择来到孟宪身边,孟宪虽不比白子轩潇洒多情,却是无声无息地厚待着她,让她感受到了一个家的温度,她本就对孟宪存了一份愧疚之心,虽然对孟宪多是虚与委蛇,然而连月的相处,她也的确付出了真心,本想在孟宪被惩处后随他而去,现如今她身怀有孕反倒让她没了主意。如今罪证已经被她亲手送出,即便她接下来收手,她所提供的的信息也足够将孟宪治罪。若她一开始便背弃自己的使命,那么楚国的百姓即将面临一场战乱,会有更多的人如同她一般流离失所,遭人轻贱,可她遵从了自己使命却要将今生最后的温暖葬送。她可以殉情但舍不得腹中骨肉,这个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看一眼的小生命不该被剥夺生存的权利,只是以孟宪的罪行,能够祸不及妻儿吗?或许如今能够保全孟宪的法子就是趁着钦差还未动手之前劝孟宪离开。
琴娘怀有身孕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孟宪的耳中,他迫不及待地赶回府中,看见琴娘正倚着窗边发呆,轻轻走过去拿起架子上的披风为她盖上,轻柔道:“琴儿,别在窗边吹风了,仔细着了凉,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琴娘就势靠在孟宪的肩上道:“阿霆,我们有孩子了。”孟宪将手放在琴娘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琴娘握着他的手能够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孟宪搂着琴娘道:“琴儿,我真不敢相信今生我还能够有个孩子。”琴娘伸手搂住孟宪的腰闭目道:“阿霆,我们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好吗?”孟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放开琴娘大声道:“琴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费心筹谋这么多年,你为何突然对我说要让我放下这一切吗?”琴娘一愣,她未想到孟宪会对自己这么凶,两行清泪无征兆地落下,孟宪眼见美人落泪,楚楚可怜况且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不免软了心肠,遂伸手为她擦去泪水软语道:“琴儿,方才我说话急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会要我离开?”
琴娘握着孟宪的手臂道:“阿霆,我……我是害怕,若是青城帮或是你收买的那些官员不可靠将你供了出来,那……倘若没有孩子,你便是败了,我便陪着你,可如今我们有了孩子,若你有个万一,那我和孩子怎么办?”孟宪扶着琴娘坐到床上安慰道:“不妨事,我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若是败露,就凭借钦差这点兵力还不能奈我何呢?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我们还能逃出去,不过我会先把你送走,保你们母子平安。”琴娘连连摇头道:“不,我不要离开你,要走我们一起走。阿霆,不要冒险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守着我们的孩子难道不好吗?”孟宪站起身决然道:“男子汉在世不该只有儿女情长,我身为百越王族,自然应该以我族兴旺为重,怎可因顾念自己的安危扔下责任逃离呢?如此一来,我如何对得起我王兄的的期待,又怎么对我的族人有个交代?难道让我的族人知道,受他们供养的王族是贪生怕死之徒吗?往后还有谁为王室尽忠呢?琴儿,你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离开的,除非我以身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