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机关里的新同志

金终县，处与s省中部，是省会奉城下属的一个远郊区县。县域面级3094平方公里，人口75万，山清水秀，自然资源丰厚，农业优势明显。按照奉城市的中长期规划，金终县将极力避免发展工业，以打造奉城市的后花园为中心，努力建设一个宜居、生态、环保、绿色的城市。话虽这么说，好空气，好风景，在各地都在积极发展工业经济，工业强市强县的氛围之下，这种差异发展，总是显得有些另类，而这种另类式的发展，就注定了金终县的GDP一直都处于奉城市的末位，好空气，好风景带不来GDP，所以，金终县无论是党政官员还是平头百姓，出门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出产地，好空气，好风景，带给他们的是一定压的大家喘不过气，也丢不掉的穷帽子。

莫雷，就出生和成长在金终县。而今，他的命运也将和这个穷县的命运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他的仕途也正式从此开始。

毕业前一个月，莫雷就已经离开了学校。在公安局作政委的父亲，凭借关系，让他参加了县政府办的遴选考试。这种考试，虽说无论从组织还是考录上面，都相对简单，考试只是一种形式，通过简单的笔试和面试，为政府办公室从乡镇和学校遴选工作人员。考上了的，就能够借调到政府办公室，从事文书工作，特别优秀的，文笔好的，就有可能给副县长当秘书。通过几年的努力，从而能够调入政府办，获得一个公务员的身份，再吃吃苦，熬上几年，派下去当个副乡镇长或者县级部门的副职，那就进入了县城的上流社会，吃香喝辣，封妻荫子，好不痛快。所以，这种考试，在当时算是有抱负的基层年轻人转变自己命运，改变自己人生的一次极好机会。因而，每每有这种机会，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想削尖脑袋，寻情钻眼的参加考试，把握住这难得的，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更有甚者，没能得到考试机会或者没有考上，宁愿放弃师道尊严，也要跑到这个大衙门当通讯员，每天介给县长副县长开门打水，洗衣送信，都心甘情愿，希望通过几年的卧薪尝胆，突然得到哪个领导的器重与赏识，顺利调入政府办，从而改变身份，转换命运，为家族争光。

莫雷从来不把这次考试当回事，当时他还在学校外面和李婉卿卿我我的吃冷饮，李婉最爱吃校门口这家甜品店做到冰粥，每天下午5点，她都要准时在学校门口的甜品店，买上两碗冰粥，然后给莫雷打电话，限他3分钟内赶到，如果莫雷迟到了，冰粥熔化了，她就要罚莫雷第二天早上给她买早餐。当然，莫雷经常迟到，而李婉却从来都没吃过莫雷送的早餐，反而是莫雷早上还在床上躺着，李婉就已经将父母刚送来的水果零食送到楼下了，每当这个时候，宿舍的兄弟们，会异常配合的拉雷默起床，为他倒洗脸水，挤牙膏，开门并推他出去。因为，大家打牙祭的时候到了！李婉家很近，父母经常路过学校的时候就会顺便带一大堆好吃的东西给宝贝女儿，当然，都是双份的。爱屋及乌，他们也很满意女儿的选择，年轻人，长身体，多送一些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莫雷的舍友也都得到了李婉家的阳光普照，甚至宿舍那个胖子白夏还会掐着指头算日子，时不时提醒一下：“莫雷，你丈人都三天没来了，兄弟们肚子都淡出鸟来了，你让李婉催催吧。”那个贫嘴的外号梦遗法师的江伟甚至将舍友爱吃的东西归类整理，发挥计算机系学生的优势，打出一张零食分类表来，让莫雷交给李婉，让李婉管她爸妈要。所以，这个宿舍的其余七条汉子，也都很喜欢李婉，有时候还动不动把莫雷的不轨行为告诉李婉，让莫雷防不胜防。

正当李婉将一大块冰喂到莫雷口中的时候，莫雷的手机忽然响了。

莫雷赶紧拿出那款带奥运五环logo的香槟色三星翻盖手机，这是他爸爸在他毕业前淘汰给他的礼物，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莫雷找工作用。虽说是淘汰品，但当时在宿舍也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大家轮番用莫雷的这个新款手机打豆豆，弄得他身上每天要带三块电池。

看着莫雷那神气劲，李婉忍不住要逗他一下，假装皱着眉头问：谁打的电话？公的母的？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固定的笑话。话说李婉宿舍有一个资深早熟美女名叫李佳颖，身材高挑，身姿火辣，但性格豪放，经常有男生追她，往宿舍打电话，让她不厌其烦。有一次，宿舍人都在，电话铃响了，李婉接了，那边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很有礼貌要找李佳颖。李佳颖当时正在卫生间洗衣服，听李婉叫她，就大声问：公的母的？由于经常接追李佳颖的男生的电话，大家也都习惯了，李婉也就冲着听筒大声喊了一句：公的。然后宿舍里所有人都开始起哄：公的，公的，快来呀！吵得没法子，李佳颖淡定的走了过来，边走边对起哄的舍友指指点点，说：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个一个怀春少女，小心让坏男人把你们都拐到山里去，每人生三个傻孩子。然后懒洋洋的模仿电影《罗马假日》里奥黛丽郝本的样子，装腔作势的从李婉手里拿起听筒：喂~~~哪位？说起来也奇怪，她刚一拿起电话，宿舍里一下都安静了，大家都想知道电话那头又是何方神圣，今晚有会不会有冤大头给大家送一大堆好吃的。但是，让大家失望了，只见李佳颖赫本的公主范突然变成了海底捞的小妹范，脸上由红变青又变紫，怯生生的对着电话叫了一声：爸---

听了这声，安静的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响的宿舍里，突然爆发出了一种很难形容的即带着压抑，又带着苦楚的咯咯咯的声音。只见宿舍里除了李佳颖以外，每一个人像是在参加杨坤或者腾格尔的模仿秀，个个都用浑身最大的劲发出最小的笑声。然后李佳颖就在大家的压抑的笑声中，尴尬的被他爸絮叨了半个小时。这个段子也从此传遍了全系的各个年级。李佳颖也因为这个段子，更引人注目了，最后交往了一个70后大龄蓝翔汽修专业高材生，每天下午下课骑着一辆五手的日本山地摩托车来接她出去兜风，宿舍的电话少了，零食多了。这个段子，也成了李婉和莫雷之间经常会出现的一个桥段。

只见莫雷接通电话，也怯怯的叫了一声：爸~~~

李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一大口冰就喷到了莫雷脸上！莫雷顾不上抹去脸上的冰渣子，神情有些紧张的接听着父亲的电话。

莫雷父亲是军人出身，后来转业成为警察，是那种能文能武的帅才。他在单位霸道，在家里更是不苟言笑、说一不二，平时要是严肃起来，别说莫雷和他妈妈了，就是家里的老太爷-莫雷的爷爷也要敬他三分。

“莫雷，你现在马上收拾一下，赶晚上回家来！速度放快，不要耽搁。”莫雷一脸茫然的问道：“那个……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后天。还要参加一个招聘会。”莫雷爸不容分辨的说：“不参加了！你赶紧回来，给老师请个假，就说你要实习，领毕业证再回来！就这样，你马上收拾！”

莫雷父亲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家长做派，还没等莫雷分辨，就随即挂了电话。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你爸又说你了？”李婉也神情紧张的看着莫雷。“唉！我爸让我马上回金钟，说县上政府办公室马上要招一批秘书，他说这是极好的机会，给我已经报过名了，让我马上赶回去！”

李婉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但很快平复了心情，轻轻拉着莫雷的手说：“这是个好机会，宁应该去争取一下，放心吧，学习这边一切都有我，我支持你哦！加油！”看着李婉坚定的目光，莫雷的眸子有些湿润了，怕被她看出来，便顺势一把将李婉拥在了怀中，虽然天气很炎热，可两个青年人的心，却是那样的温暖。

就这么，莫雷一路过关斩将，通过了笔试、面试、政审和组织谈话，最后如愿以偿的进了政府办公室。和他一起进入办公室的，还有3位，分别是比他大4岁的小学数学老师胡宝瑞，比他大7岁的初中语文老师郭鹏举以及比他大9岁的某公司业务员谢红宁。看着这一个个开心的借调入新单位的新同事，莫雷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其实，对于政府办其他人来说，莫雷这种准毕业生，刚参加工作，就能够进入这么重要的核心机关来工作，也是有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的。

文｜宜寿东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