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醒,应该是丝绸市场开市了。这样的日子,太需要用喧嚣的声响宣告新生活的开始了。
天已彻底转晴,一场夜雪,洗刷了前几日的阴霾,天空便显得格外通透。只是风还是“呜呜呜”的,听着就很吓人,于是继续蜷在屋子里,对着电脑查看宝宝们提交的作业。
一个上午下来,颈椎很不舒服,太阳穴也一阵阵,开始刺痛。一周以来,每天对着手机平板电脑,查看宝宝们的各种情况,初始还有些新鲜,此刻只剩下疲累,眼睛累,颈椎痛,腰背酸。午后,身体愈加不适,索性出门,想找个僻静处走走。
阳光下才知道,这风竟有丝丝暖意,即使前夜风雪交加,即使昨天寒风凛冽,可此刻的一切都成了强弩之末,到底是春天了,谁又能阻拦回暖的脚步?走在阳光下,风就像个淘气的孩子,把我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这段日子难得有人陪它玩,它也憋坏了吧。
一路走,一路撩开蒙住眼睛的乱发,心底只觉得欢悦,其实憋坏的,又岂止是风儿呢?
你瞧,街边只要有车位,便停满了车,无论什么牌子,都规规矩矩地,一个个紧挨着,只等着主人的休眠期结束,于大街小巷撒欢去。商业街的店铺几乎还是打烊,偶有几家开了,也只有店主在阳光下晒太阳。他们似乎并不着急,有人玩着手机,有人架着二郎腿抽烟,还有一个正在精心伺弄一盆茶花,那红白双色的花朵儿足足碗口大小,正随着风儿轻轻婆娑……
我走过“军民羊肉”,走过“牛家庄”,走过“元祖”饼屋,走过“一点点”奶茶……我想念一天疲累下来,来上一碗“军民羊肉面”的酣畅,想念“元祖”饼屋里松软的蛋糕,想念和朋友们一起“牛家庄”里的大口吃肉,想念宝宝们让我请他们喝的“一点点”奶茶……这几天确证病例已直线下降,各地复工正如火如荼,不急不急,让我再静静等一会。
宽阔的街口,红灯亮了,立于路边,怀念曾经的喧嚣。以往过马路,总有点提心吊胆,路面宽阔,车流滚滚,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堵在路中。可此刻,路口太静寂了,几辆电瓶车呼啸而过,美团骑手的黄制服格外醒目。阳光透过高楼投射的倒影,随心所欲勾勒着明暗的线条,仿佛是个高明的大师,信手描摹抽象的图案。以往总是行色匆匆,此刻这胡思乱想,似乎也成了一种雅兴。
沿着步道不紧不慢,湖风吹过,水面翻滚,柳条儿的长枝随风漫卷,远望过去竟有“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意境,可节气尚早,这“绿”只能是我心底的期许。步道斜坡上有几株梅,零星寥落地开着。许是湖风太过凄寒,它全然不似小巷里的热烈缤纷,只有素淡的白。但这一刻,它们也很努力地对着我微笑,对每一个走过的人微笑。看我掏出手机拍花,迎面走过来一个老人家,冲我竖起了大拇指,那一刻,我们想到的应该都是:春天来了!
春寒料峭,我继续老街漫步。东方广场上,老人们坐成一排晡太阳,旁边“正新鸡排”的香味隔着口罩都能让人流口水。“西门町”门口,戴口罩的女孩正拎着新衣步履轻松。或许曾一套睡衣过大年,可此刻,面对复苏的大地,谁又能阻拦人们对美的追求?对面巷子口,几个老人家一人一把小竹椅,正隔着口罩唠家常。家长里短,财米油盐,才是人类生生不息的薪火相传。华为门店,漂亮小姐姐正给顾客介绍新款,口罩上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一路走过,这样的情景总让人心底生出希望,如此的淡定,如此的安然,一切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其实疫情爆发以来,这个通商重镇已经蛰伏了二十多天,至今公职人员医务人员还在卡口执勤,有关工作者志愿者们还在社区严防,疫情重灾区的务工人员不能如期返回,工厂不能正常开工,订单不能按时交付,各行各业都大受影响……不止一次听朋友们谈起今年的行情,话语中的忧虑一目了然,可今日清晨,鞭炮声的炸响中,新一年的期许又在酝酿。
这个明朝中后期发展起来的小镇,从来信奉吃苦耐劳,几个世纪的起起落落,造就了人们的坚毅执着,还有面对一切的淡定从容。风浪中走过,方显英雄本色,如果说从前,祖辈的勤勤恳恳,能够让小镇“日出万匹衣被天下”,成为扬名天下的四大绸都之一,今日,它带着创伤复苏,定能继续承袭“纺织业”重镇的传奇。
一个小镇尚且如此,我泱泱中华,又怎会有战胜不了的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