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了;这一切谎言与妄想,卑鄙与怯懦。它们就像颜料和素材,正好可以涂抹出一整座城市,以及其中无数的场景和遭遇。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你以为是自己的,只不过是种偶然。握得越紧越是徒然。此之谓我执。
人不应该为自己拥有的东西骄傲,更不应该为自己未曾有过的东西狂妄,因为那是虚幻的。无论我是哪种人,又可以变成什么人,岂不皆是血肉之躯,地上的灰尘?
我做过的事?但那都不是真的。真正的我为诱惑所苦,贪情逐欲,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我犯了骄傲的罪,我犯了贪婪的罪,我犯了迷色的罪,我犯了愤怒的罪,我犯了嫉妒的罪,我犯了贪饕的罪,我犯了懒惰的罪……尤其“迷色”,因过分爱慕一个人乃至于侵犯贬低了更大的爱。
如果一座城市可以为了一段不大光彩的暧昧感情而陷落,世界上的战争与和平,天灾及人祸,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见证?世间一切,尽为背景,只有我们的故事才是真正的故事。
纳兰性德:“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如果一切都停留在最初,那么平静,平静到了一个冷漠的地步,只是客套但友善的微笑,不排除什么也不保证什么,会是怎么样?如果。
人是一间屋一座建筑的伤口,只有去掉了最后一人,建筑物才是完美的。
想象一个男人生来就少了一颗心,他善良,正直,彬彬有礼,但就是没有那颗心。
春天来了,冬季还会远吗?
原来人真的可以在另一个人的眼中渺小若斯,恍如尘土。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所谓“一日”,久而久之,对我竟成了没有意义的概念。由于我们总是用日与夜的交替去界定时间的基本单位,因此对于我这个活在日夜边际的旁观者来讲,时间也是不存在的了。我开始混淆周一与周六的区别,开始遗忘一个月与另一个月的不同。甚至到了今天,我也想不起这样的生活到底维持了多久。偶尔,我会怀念那段日子,它自由得一塌糊涂,在感情上更是既不负责也不受伤。因为一切感情皆有其时日;而我不拥有时间,复不为时间占有,自然也与感情无关。模糊日夜,模糊了建立在时间上的一切秩序;我曾夜行如鬼。
听梁文道说,修行并不是让自己五官退化、对外界失去感应,而是在静修禅定里对一切感官反应变得极度敏锐,但却切断感官之后的反应、因果之链:见美女仍然是美女,但却没有了连接的欲望反应。
受害者不可能事先原谅未曾承认的错误。
很多人都知道“哲学”二字的希腊文本义是“爱智( Philosophia ),对智慧的爱慕。因此哲学教懂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谦卑,因为你虽爱慕智慧,但你永远得不到智慧,他总在你的掌握以外。故此,哲学家是“爱智之人”( Philosopher )而非“智者”( Sophist )。
这么一个男人满腔愁苦又毅然决然地上了船,开头总是得不到理想的效果;对着空洞的大海,顶住工作的疲乏,他发现自己变得更加不舍,更加孤独。再过一段时间,他才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放弃。他要做的是那个把故事带回来的人,同时使自己也变成故事。比起爱人,他更爱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下了决心不再回来的人,最后还是上了岸。 可悲的是,这早就不是一个还有故事可说的时代。于是他回来了,而且无话可说,更没有人发现他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