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和童年的记忆本已相隔千里万重山,可是突然有天,我看到了五猴山的照片,庄重的大山下,一片黄花,这是哪里?这难道是梦境里重复出现的故里?而我不是游子,我只是路人,我曾经年少时在山下驻足,于是相忆几十载,不肯忘去。
山的对面有个小学,我也记不清它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飘雪时,从学校食堂里飘出香喷喷的稻米香,让我们感到气候的寒冷,心里却是猴急的热腾。蛙鸣时,从井边汲水,那沁人可口的甘泉,让人忘记夏日的暑意。
是的,学校让我记住的并非加减乘除,也没有abcd,可是,却给了我不同的人生观启蒙。学校里,我上学的第一天,校长看了我带的饭菜,开玩笑的说,小姑娘,你带的午饭比校长的都好哦。当时的我,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同班同学里,有人带的就是咸菜和米饭,有时连饭都没有带,这是何等的贫穷。
我的班级里是小年级和高年级混合上,比方说,一年级上了,二年级再上,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有条不紊,一个老师,往往带着数学,美术,音乐好多门课。老师也是贫穷的,但是,却坚持给大家教音乐,画画,当我们唱着歌儿放学,画着五彩的梦时,老师是笑容满面的。可是,有人就没有五彩的梦,因为他没有彩色蜡笔,经常问我借,我有两盒蜡笔,一盒是跟着大孩子们,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赶山路去隔壁的乡村商店买的,而我所在的乡村,只有一家小卖铺,卖的蜡笔颜色也不多,对此,我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去买回了另一盒多彩的蜡笔。这样没有蜡笔的孩子,在班里,还不止一个,没有颜色的画,老师也是认真的批改,当然也鼓励我们借给这样的孩子,当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借去,又郑重其事的归还,在我眼里,它不过是盒画画的工具。现在的我可以体会,那蜡笔就是他们童年的五彩梦吧。而老师则交给我们的是乐观平常心看待生活,另外平等的看待众生,这是当时小小的我未曾察觉的。
学校里值得留念的,更多的是在学校的后山上,井水里还有旁边的大桥下,田埂中。。。后山里什么果子该成熟了,有没有妖怪,松鼠什么时候来又走了,都是我们牵挂的事情。下课铃响,一群孩子就在土操场上开始游戏,而游戏的内容,和山里的东东有着密切关系,大山的孩子始终靠山的。井水里有好多虾米,还有红色,黑色的金鱼,大的孩子,有时能捞到美丽的小鱼,而我总是空手而归,这井变成了我的渴望,以致于在长大的岁月里,几次梦回,还能看见小小的我,趴在井边,痴痴的望着那些耀动的金鱼儿。那个大桥下,田埂中,更是我们的乐园,夏日的中午,我们总是在桥下溪水边捉虾,摸鱼,田埂里可以采花,挖甜草根,这是现在的孩子,再也没有的故事,也是我回不去的童年。
所以,你看,在曾经贫困山中的生活,不光是清贫,在孩子的世界里,更多的是美好和欢乐。因此,有些献爱心活动或者节目,总是喜欢把无限的痛苦,赤裸的贫瘠展现甚至给大家,以诉求这样家庭或者孩子多么悲惨和无助,博得大家的关注,我真心觉得,如果走心,他们贫瘠的生活里,也有着哪怕一丁点的如温暖,欢乐之类的东西,也应该呈现,他们的坚韧品质和生生不息的希望之光,更应该值得颂扬。
所以,在分别了30年后,我凭着大山,忆起了往日时光,凭着学校,确定了归途。感谢纪老师的帮助,当我说出记忆中的学校时,他肯定的说就是那里,是的,就是那里,桥还在,路口还在,大山还在。可是,学校已经重建,有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有了塑胶跑道,有了现代的教学设备。让我如何回报你,以泪眼,以凝眸,山,依旧静默,水,依然轻快,在未来的岁月里,愿我出走半生,归来依旧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