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慕容画,是慕容国的郡主。听身边的嬷嬷说,我原名叫北野萨儿,是北野国的长公主。而我,自从记事起,便在慕容国,做人质。
北野国已经成为历史了,现在的人们对北野国的印象便是北边一个野蛮的国家。每每听到,我也不置可否,毕竟我没有印象。我所知道的都是从嬷嬷那里听来的。当年各国争斗,我们弱小的北野国在群狼虎视眈眈下岌岌可危。得知我的存在,确实给全国上下不小的希望与悸动。父君请来祭祀婆婆,婆婆当时开卦为男相。父君大喜,说以后我便是未来的国君。
各国中以慕容国国力最是强盛。父君还没高兴多久,就得到消息,要第一个孩子去慕容国做质子。所以,就这样,刚出生的我,就随嬷嬷一起来了慕容国。
说起做人质,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还躲过了灭国之灾不是。也怪不得我对母国没良心,毕竟我五岁多就亡国了,此外也没有印象。在这里,从我记事起,只需做一件事,跳舞。嬷嬷说等我满了五岁,就要每年在慕容北野欢聚的仲秋献舞,以示两国交好。
每天跳舞着实辛苦,幸好不克扣吃食,所以我整日吃很多。待我满五岁,献过一次舞后,北野便亡国了。听说那个时候特别的不太平,内忧外患,北野只来了两个侍卫。此后,我也不必再练舞跳舞了,只是食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无需练舞,我便跟嬷嬷在宫里悠闲地过着日子。想来慕容国也是富庶慷慨之辈,养一两个闲人自然不在话下的,便安心地住下。若是当时知道往后的命运,我定会带着嬷嬷早早离开那是非之地。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在这皇宫里,我这郡主就是个摆设。实在没有同龄的伙伴玩,便常跟宫女混在一起。从宫女姐姐们口中得知,当今的国主膝下有四个皇子,大儿子慕容郎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且文武双全,最是受人喜欢,也是当今太子,储位的不二人选。奈何大皇子一心向佛,如今还在佛堂一待就是一个月,真真是气坏了国主。二皇子慕容音,听说早已对太子之位觊觎良久。三皇子慕容欢,名字里倒是带了欢字,可人却是生的阴冷,不常与人讲话,也不爱露面。听说有倾国之容,但不得一见。慕容欢这人我倒是见过,还不止一次。长得嘛,还说得过去,但是那张臭脸就算了。我就常见他入夜了在我们这边走动,还不爱露面,真是笑死人。我在心里暗暗思忖,却不敢吱声。嬷嬷说过,要想守住自己的清贫日子慢慢过,就要少言,出双耳朵就够了。至于四皇子,还是个娃娃呢。上次他迷路了,跑来我这里,我还以为谁家的团子,简直太可爱,正想掐他嫩嫩的脸蛋,慕容欢已经带着侍卫跟过来了,我便给了他一块绣帕,看他依依不舍地走了。
在一群吃瓜群众的嘴里眼里,这一场争储大战最后落下了帷幕,是三皇子。其实要我说来也不奇怪,二皇子争储心太盛,连年幼的四弟都不放过,自然不适合担当大任。这个慕容欢,虽说阴冷了点,但是对他四弟还是挺照顾的。再说了,平日里半夜往我们这荒弃的宫门窜,必是在暗地里做准备。想到这里,不由脊背发凉。嬷嬷嘱咐多少遍了,晚上就该睡觉,我不仅没睡觉,还不止一次地撞上了那个现在已登大位的家伙。听说夺储之位向来凶险,腥风血雨。现在他即已经大权在握,怕是要将我这知情人灭口了。
果不其然,新皇召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一颗心儿颤巍巍。
“听说你吃得多?”可能刚登大位,没有以往的阴冷,但这玩味的语气,莫不是随便寻个由头将我问斩?
“回皇上,小人,小人只是觉得这饭菜甚是合胃口,以后可以少吃点。”要是不承认吃得多,怕是欺君之罪,只能先这样应付了。
"哦,你先下去吧。‘’
终于逃过一劫,但是我始终隐隐觉得不安。
这不,两日后,我又被召见。以前跟嬷嬷在院子里住着,多希望能得国主召见,这样也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使,结果不遂人愿,还养成了我现在这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谄媚性子,真真是丢了我们北野国的脸。嬷嬷说当时我们北野一夜亡国,国内无一人屈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还是缩着脖子,赶紧想办法保住脑袋重要。
我偷偷环顾周围,只有一个公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来我们慕容国也有十三载了,朕预拟道圣旨,将你送于丹鹤国,以郡主身份出嫁,你意下如何?”
出嫁?顺便在路上杀了我?想想我就直打寒颤。哆哆索索半天,我才声泪俱下,开口道:
“回皇上,我舍不得,舍不得这边的吃食。你要是觉得我吃得多,我可以再少吃点。我不想走啊,呜呜呜。”
嗯,即是如此,那先安心住下吧。
“谨遵皇上旨意,小人告退。”谁还会安心住下?再住下去怕是小命不保,我得赶紧做准备。
嬷嬷说她年纪大了,不会有什么人为难她,辞别嬷嬷,我趁着月黑风高,瞄准墙头就往上爬。刚爬上墙,就看到房顶的慕容欢。这都当了皇上了,还改不了夜里爬屋顶翻墙的习惯。
慕容欢微微一动,便从屋顶落到了地面,我也从墙上滚了下来。来不及揉我的屁股跟腿,连忙扑通就跪下去。
“以前见你古怪,却也没见你爬墙。怎么,对丹鹤国的婚事不满意,是看上哪个国家的皇子了?”
这皇上,果真是智商堪忧,把我当一怀春的少女,本姑娘可是为了逃命好吗?
“回皇上,就是,就是,就是好久没见你来这院子,想说爬上墙头会不会看到你。”事出紧急,还是保命要紧。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好糊弄了?居然再而三地编出这么荒谬的借口。朕回去想想,看把你嫁去哪个国家。”
“小的知错了。”我呆呆地跪在地上,良久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哎,这个慕容欢,就这么容不下我?
这几日,脑子一直很乱。用心护了十几年的小命,已然成了鱼肉。窗外不时多了几盆花,惹得宫女常聚来看,我却了无心思。这么多年,凭着一双耳朵,我也知道不少事,现在连耳朵也不想要了,毕竟要不起。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出宫了去。
如此,我又行尸走肉地过了一个月。画郡主,皇上有召。
我极不情愿地去了,又去了上次那个宫门。我辞去了公公,这一次,我要像个北野人,要一个人上战场了。到了门前,门是关着的,我双腿还是冷不丁的哆嗦,只能攀着墙往前挪。只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
“皇上,你可是想好了将画郡主嫁与哪国?”
“嫁什么嫁,自然是要做朕的宠妃的,你也算跟着我不少时日了。”
“皇上赎罪啊,奴才怎么敢揣测圣意呢。奴才这就将画郡主接来。”
我一时气极,这是哪门子的宠妃?天天脖子系于裤腰带上。
正思忖着,门开了。
“我想也该来了,画儿。”慕容欢打开门,伸手接住门前发愣的我。
“慕容欢,几个意思?”我怒不可遏。
“画儿,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山如画”?”我八岁那年就看到了。
她五岁那年,我八岁。她在台上跳舞,一舞惊鸿。问过才知,原来她叫画儿。江山如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