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这一切都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风的恰逢时机和我无足轻重的自尊心作祟。我发现证据似的弯身捡起脚前的一张卷子把它递给卖福鼎肉片的秃头大叔的女儿小倩。
“你看,像这种难度的试卷我随便写写都能得高分。”
小倩被我认真的样子逗乐了,没认真看一眼那张卷子就敷衍的对我说:“行行行,你博学,我承认你博学行了吧”
小倩在这所高中学校里念书,我来学生街摆摊的第二天晚上就认识了她。那晚她穿着一件粉色连衣裙调皮地向我旁边的秃头大叔走来,即使是在晚上她也显得十分鲜艳使这毫无诗意的小吃街顿生几分俏皮。
她的五官很精致并画着成熟的妆容,身材也是极好的,就像画报上的女明星。她有着一对摄人心魄的狐狸眼,这双眼睛不会使人坠入情网却能轻而易举的挑逗起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非分之想。
我的确被勾起了潜藏已久的本能,但我从未幻想过小倩能做我一生的伴侣,因为我长期迷恋那种月亮形的明朗、光洁的少女。
试卷是一个叫刘小萍的,字迹隽秀、行文整齐、全张试卷没有涂改一个字。我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干净、整洁、温暖的女孩的形象,我把试卷揉成一团塞进了地摊车的一条缝中。
直到现在我都确信那是一阵开启我心门的春风,两分钟后刘小萍就焦虑地一边低头找寻一边向我这边走来。她挎着一个单肩帆布书包,书包上绣着一只蝴蝶。
小倩也注意到她,向她招手:“刘小萍,你过来。”
刘小萍是小倩的同班同学。刘小萍向我们跑来的时候书包上的蝴蝶也富有节奏地舞动着。
小倩:“刘小萍你在找什么?”
刘小萍:“刚才有阵莫名其妙的风把我的试卷吹跑了,明天还要讲评呢。”
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很白,不是小倩用化妆品画上的那种毫无生气的白。你能清晰的看见她白皙的脸上的毛细血管,像流淌在月光中的小河。她穿着颜色单调的校服,袖口和她的皮肤一样洁白。她的眼珠像两颗轻盈的葡萄在眼波中浮起,和她对视的时候她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她的眼神迸发出一道令人难以抗拒的电流瞬间流过我全身,比月光更有穿透力。
每个月我都将卖鸡蛋饼的钱交给我妈,我妈说把钱留着以后给我娶老婆。在遇见刘小萍之前我宿命地对待我的爱情,我觉得一切都无须争取,我只要等待。但我也并非没有任何幻想的,有段时间钓鱼岛争端闹得沸沸扬扬我就幻想着能上前线杀几个小日本泄泄火。
那张试卷原来是她的,我心想。我把那团试卷扣出来仔细地抚平然后递给她。
“这张试卷就是你的吧”
刘小萍接过皱巴巴的试卷,娥眉微蹙一副柔弱的样子令人心生爱怜。
我用命令的口吻对小倩说:“你把你的试卷给她吧,反正你也不喜欢读书。”
刘小萍连忙说:“不用不用啦,谢谢。”
我说:“怪我,我免费做个鸡蛋饼给你吃吧。”
没等刘小萍开口,我就熟练地倒了一小瓢纯正花生油,顺手打了两个鸡蛋。我做饼的过程中就后悔了,因为小倩每次带着形形色色的男生来秃顶大叔这,那些男生都买过她家的肉片,我对那些男生的行为嗤之以鼻,可是我现在做着和他们殊途同归的事。我又觉得请她吃鸡蛋饼有些不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摆摊的食品不够卫生,并且还是我做的。这事后我觉得我当时应该请她吃顿饭。可是我当时就心急火燎地给她做了个鸡蛋饼,这跟平时深沉的爱思考想象的我格格不入。我心想,出事了,我可能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我加了鸡柳、培根、牛排……直到饼真的卷不下了我才把热腾腾的鸡蛋饼给她。
刘小萍双手接过鸡蛋饼温柔的对我说“谢谢……”
她半张着口,眼神与我相遇时脸刷一下就红了,陷入了窘境。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她在旁边买福鼎肉片就会对秃头大叔说,谢谢大叔。如果她在对面的沙县小吃买扁食就会对老板娘说,谢谢阿姨。但是她现在面对着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却一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称谓。
我对楚楚动人的她说:“你就叫我海吧。”
她说:“谢谢你,海。”
刘小萍走后小倩模仿我的语气调侃我,我心想,尽情嘲笑吧。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痴迷刘小萍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和心驰神往的对她产生无限遐想。我从小倩口中了解到了刘小萍的大概形象,我为这样的纯洁、勤劳、善良的女孩子神魂颠倒。
我无比确信我会跟刘小萍发生点什么,那是个假期的夜晚我偷溜进学校的操场散步。我看到刘小萍就在我前面,我无比激动快步走近她。
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吃惊:“你是上次那个卖鸡蛋饼的吧,叫海?”
我激动的说:“对,上次手忙脚乱的都忘了问你要不要加番茄酱。”
她扑哧笑了。她的笑鼓励了我,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聊起天来。和她初见之后的某些夜晚里我酝酿过很多和她再次相遇时要说的话,有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情话也有我自以为很有哲理的话。但那时候的夜晚只有一个月亮而现在我身旁又多了一个月亮,那些话就都忘得一干二净。我只好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故事并无限夸大和渲染我的英雄形象。为了不使话题单调和不让她觉得陌生,我也把小倩拖下水,通过对小倩添油加醋的诋毁以博得她解颐一笑。
后来我断断续续的和她保持若隐若现的联系,在她即将毕业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向她表了白,当然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再后来我也开始迷恋上小倩那种的女子,只是因为她们那火辣辣的直接,我也无须陷入无谓的困扰,更因为知道了要怎么做才能平息心中的欲火。
最后一次见到刘小萍是在等火车的站台上,她画着淡淡的妆,岁月令她原本稚嫩的脸显得更成熟富有魅力,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穿着时髦的衣服,书包上的蝴蝶也早就飞走了,挎上了一个绚丽夺目的包包。
她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感到一股从内心袭来的风,很莫名其妙,就像当年的那阵风一样。她用余光看了我一眼,从容地从我身边走过,就像不认识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