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群里在说丧,其实,残酷的生活中,谁人没有丧呢。
A五岁的夏天,爷爷出车祸了,于是A知道,原来人的脑浆是黄黄的,脸像被揉皱的照片一样,模糊成平面。
A八岁的冬天,二叔被村里人一刀捅了,脖间的大动脉,确实能像喷泉一样,不过,没有电视上那么夸张,然后,A印象中的二叔,定格成苍白而僵硬的标本。
A妈呀,那是独一无二的,这么多年没见过重样儿的:好吃懒做,爱慕虚荣、无事生非、谎话连篇、任性自私……对了,还很暴力,喜欢迁怒,很不幸,A是那个出气筒。A妈揍A的武器非常多样化,幸运的时候可以是毛巾,可以是筷子,可以是巴掌,也可以是鞋底,如果不幸赶上A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遭罪了,擀面杖,棍子,棉柴根儿,大冬天凉水浇脖子必须自己暖干,对了,还有缝衣针,不过,不像容嬷嬷一样扎背上,A被是扎手上的,十指连心,大约手更疼一些……
A曾被A妈一脚踢脸上,脸肿的不像样,辫子直接被剪成丑丑的齐头发,好遮着脸不被别人发现。是的,在A妈这儿,挨打是不许哭出声的,咬着嘴唇泪如雨下是正常模式。
至于语言暴力,那就更不用提了,多恶毒的话都从A妈嘴里蹦出来过,童年?母爱?快别闹了,A从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你要问A爸呢,遇上一个能毁三代的老婆,和两个还算争气的孩子,A爸只能死命的忙,挣钱让孩子能跳出这样的生活,加上男人的粗心,是顾及不到这些的,毕竟但凡A敢说漏嘴一句,等来的是更厉害的皮肉之苦。夏天的一个早晨,A挨过揍穿着长袖上学,课间无意挽起袖子,胳膊上的一道道红肿被同学瞧见,半数同学都哭了,非要问问那到底是不是亲妈。于是,从此A妈只朝A身上招呼。
A无数次都想过自杀,只是怕爸爸伤心,有时候也挺恨爸爸呢,为什么不像妈妈那样对她呢,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选择怎样死去。
为了不让爸爸失望,A考学、考证,即使很喜欢一个男生,也坚决的斩断心思,因为那男生只有初中毕业,那时A恨不得自己是个孤儿可以肆无忌惮的跟着男生流浪,土房、桥洞也没什么大不了。
A大概是上辈子作恶太多吧,遇上还凑合的老公,却附带一个跟亲妈不差上下的婆婆,山里的阿姨啊,总拿戏文里大家长的方式自居,并以此来要求A,叮叮咣咣好几年,生了孩子,月子里饭自己做,尿布自己洗,长老殿下还到处哼哼着一天到晚没停过累的吃不上饭,忍了几年的A终于受不住爆发了,哪怕是为了孩子不被教歪,哪怕是落个黑心烂肺的不孝之名也得硬气起来:要么离婚,要么长老三年之内不能来,孩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前几年的教育太重要了。长老三儿一女,不能光逮着好说话的坑。
几年过去,1+1=4,长老还是一年到头儿多半和A住一起,只是A心冷了,孝敬不少,贴心全无,和长老井水不犯河水,不期望也不失落。长老一周一次的闹腾,两周一次的失踪,110一报名接线员都知道,A只把该做的都做好,其他的,无欲无求。A老公劝她,老太太能活几年呢,别和她计较。这句话说了十年了,大概,一切都是命。
其实,A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家务孩子从不指望任何人,累就累点呗,没什么可抱怨的。
老祖宗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就不忧不虑,做自己的事就是了。活到这个年纪,谁还没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儿呢,如果要件件较真儿,A干脆一头撞死还更痛快一些。
生活中谁无丧,不过是计较无用,唯有看淡用心生活罢了,是的,那个A,就是我,我两个爱作的妈啊,还健健康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