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金钱充满着正常的渴望。钱是个好东西,有钱可以使人有尊严、自由、快乐的生活。但我不会为了金钱出卖国家、友情,亲情和尊严。我相信只要是一个活着的、健全的,有生理与物质欲望的人,都会有这种渴望。谁要敢在我面前夸口,说他不喜欢钱,我就鄙视他不正视自己的正常需求。这一点连佛祖也不能反驳,不然释迦摩尼佛祖就不会在讲经说法,开坛布道之前拿着钵盂亲自去化斋了,(化斋是为了吃饭,饭也是一种物质需求,他要穿衣服也是物质和经济需求,我不管我这么说大家认不认同,反正我就是这样理解的)而且我看那些所谓的大人物都一个个不能免俗,那些电视上演一部火爆电视剧赚几十万人民币的女明星大都嫁给了演一部电视剧比他赚得更多钱的男明星,而贪官们,位做高官以后,几十万几百万的贪,然后几千万几个亿的贪,尽管女明星、男明星,贪官们都不知道用这些钱来干什么,他们还是一味着他贪!当我因为债务而不能随心所欲的帮助那些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就羞愧的无地自容,甚至发誓,当有一天我成了作家,出了书,有了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那些孩子帮扶起来,仿佛他们都是我生的一样,仿佛我欠了他们的债一样!
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和纯真,总是让我感动。他们是天使,是神灵,是世上最纯洁的宝贝们。所以在儿子的教育上,我总是尽量的宽松。我儿子是个胆小的十一岁的小男人,他有着和我一样活泼好动的性格和悲天悯人的柔软心怀。他也有着和我一样聪明睿智的宽宽的额头,和黠慧的小三角眼,这是我自豪和骄傲的。一方面他继承了我的长相,让我骄傲,一方面他继承了我的聪慧,又使我自豪,但是他生性胆小怯懦,从出生至今从未离开过我半步,至今11年过去了,他还在我的身边,让我搂着睡觉。但他从不出口骂人或者出手打人,这一点使我放心而又不安。他的谨慎使我省事不少,但他的胆小又使我担心,他会在这竞争激烈,人心险恶的社会里处于为危败之地,而无法自处。
我做了很多很多人意想不到的事。说实话,这一点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我哪来的勇气挑战世俗。从19岁开始,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中国农村,有好多女孩子直到嫁到夫家为止,很少和父母分家,而我19岁开始和父母分家。
我一开始养羊种地。那是一段难忘的经历,让我此生永远无法难忘。在乡下的生活,劳动让我体格健壮,粗胳膊粗腿,也使我像田野里的稗草一样沐浴着阳光、雨露、自由疯长。事实也是如此,我在田野里劳动,村民野夫谈天说地,我学着除草、施肥、犁地、种地,并在春回大地春、气温回升的早春,小心翼翼的撒下粮食的种子和栽下枝叶细嫩的树苗。然后我养羊,说起来我养羊的故事和经历那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后来许多小说的创作里都有关于养羊的描写。我养羊,也几乎使我成为甘肃省家喻户晓的人物。那一段时间,我每天趾高气扬,沾沾自喜,接受着各种电视台、报纸、杂志、电台的专访,而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个养羊的农村姑娘!我唯一庆幸的是,我无论做什么事情,有多么的虚荣和浮躁,我始终没有放弃和丢掉的,就是阅读和记录我的生活。
为啥说是记录而不是写作?是因为我觉得写作是对于职业作家而言,对我一个农村女娃来说,只是对生活的流水账似的记录,虽然内容浅薄,粗枝大叶,但总是能说清楚事实和表达一些心情。多年后,我发现恰恰是那些流水账式的文字和粗枝大叶的记录,给我现在的写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现在我得心应手的写作和我各种词汇的精确无误的应用,就是来自于20多年来不间断的阅读和毛毛草草的琐事的记录。
田野和乡下的生活,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爱恋和回忆。尽管那时候生活拮据,日子艰难,穿着破衣烂衫,吃的粗茶淡饭,使人非常向往城市里富家子弟们的舒适生活,并用一切手段和办法,努力的摆脱那种生活。但是今天回头望去,那竟然成为了我此生中最珍贵的难忘的岁月。每年的夏天,天不亮就被父母亲,从床上叫起来,要么读书上学,要么下地干活。直到现在,父亲讲的朱子家训“黎明即起、洒扫清除”的那一句话还在我耳边回响,促使我每天凌晨起床,读书写作。
读书对我而言也是快乐的。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成绩非常的棒,能够对语文课本里简单的文章,过目不忘,对那些印刷在书本上的黑色的文字,像喜欢跳跃的小蝌蚪一样有兴趣。所以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也让我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我的小学是从二年级开始的。因为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封闭落后,到1985年,国家计划人口大迁移。我们这些山区的孩子,因为搬迁而拖延了上学的时间,我们从闭塞荒凉的山区,搬迁到开放的不毛之地——景电二期,我已经九周岁了,是个大龄儿童了。母亲送我到破旧的公房改建的学堂,去上学,老师嫌我岁数大,把我直接插到了二年级。我的用功和我聪明的大脑,使我对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的课程了如指掌,拿一百分是常有的事,但是因为粗心和不喜欢啰里八嗦的男老师,我的数学也考过85分,不过这不影响我的快乐的学校生活。
最难忘的是放暑假。幼小的我们被知书达理、性情温和的父亲和身材高大魁梧,脾气火爆的爷爷共同催促着下地干活。
夏日烈焰,炙烤着大地,我们兄妹六个像一窝刚出壳的小鸡,被父母和爷爷催促得晕头转向不说,还常常被太阳晒得萎糜不振,无精打采。最舒服的是盛夏的早晨下地干活。那简直是一种享受。闷热了一天的物事和庄稼,被凌晨的露水打湿,在太阳未升起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凉爽、柔软、舒适。温度刚刚好,湿气热气还没升腾起来,田野里所有正在生长的植物和我们人类一样享受着世间最惬意最舒爽的片刻!这时候很少有人说话,打破村庄的宁静。连我们家那条名叫“鲍迪”,生着粗长生殖器却常年性饥渴,吐着舌头,皱着鼻子时时寻找有交配气味的尿骚味的黑公狗,都安静下来,享受着这一切。
东方那时候常常都是霞光万道。灰暗的云层被即将升起的太阳照射的五彩斑斓。我们早已对这样的美景见惯不惯,无心欣赏这常见的美景。几个人常常手里拿着镰刀,水壶,怀里揣着干馍或者是妈妈昨天现炸的松软酥香的油饼。
夏收开始了。小麦饱胀的麦粒儿几乎已经呲牙裂嘴的胀开麦壳!它们齐整矮壮的身子已经由青绿完全转变为杏黄,青绿色的麦叶儿早已被成千上万只像蚯蚓一样蠕动着的绿色食叶虫咬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麦秆和饱胀浑实的麦穗儿,还齐整整的插在麦田里。那些食叶虫引来了铺天盖地的麻雀和蜻蜓,它们肆无忌惮的在田野上空盘旋着,飞来飞去的吃着饕餮盛宴,常常在雨前或雨后撞打在来不及躲闪的人的身上和脸上。
割麦是个费事的体力活。我常常因为力气不够大割不动麦子,而埋怨爸爸磨镰刀的技艺不精,而受到大姐二姐的嘲笑和爸爸妈妈的斥责。那些杏黄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我常常因为惆怅多久才能割完这些麦田而叹息。可爸爸和爷爷却说“眼睛是怕怕,手是叉叉”,他们一直鼓励我们努力干、加紧干、使劲干。而我却认为割麦就是一场打开以后就停不下来的持久战,因为割麦,我对眼前的早霞,晚霞,朝雾,白云苍狗似的云层,毫无欣赏的兴趣,因为割麦,浪费了我欣赏美景的功夫和机会。怪不得美学老师说毕加索画的一张面包图,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是不会有任何诱惑力的。我以前在《读者》上读过关于张大千的一则故事。而被逗得哈哈大笑。今天细想起来其实并不可笑。人处在对物质最卑微的需求上,是不在乎美不美?好不好?行不行?符不符合规则的。话说,张大千很想吃大白菜腌的酸菜,恰好门口来了一个卖大白菜的农民老伯,他正拉着一车白胖肥嫩的白菜,高声叫卖。这时候大千先生的管家正好有事出去了,他手上身无分文。他急了,拿起画笔在纸上寥寥几笔,画了几个栩栩如生,鲜嫩欲滴的大白菜,然后兴冲冲的拿出门去,一把扯住农民老伯的袖子,
“咱俩换,行不?”老伯没明白他的意思,
问他“换啥?”
“换白菜呀。”大千先生说。“我的这张假白菜,换你这车真白菜,你换不换?”老伯一听,勃然大怒,“好你个骗子,拿你的几棵假白菜换我一车真白菜,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骗鬼去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说完,老伯拉起他的白菜,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大千先生愣在原地。据人们的传说,当时大千先生做一幅画的润格是一锭黄金。可对于只想着把白菜卖出去的农民老伯伯来说,他不认识价值连城的画的价值,那就谈不成买卖的成交。买卖的成交需要公平原则或者对等原则,老伯伯和张大千的认知和欣赏水平不在一个层面上,认识不对等,交易也无法完成。而后来我开珠宝店做珠宝生意,也让我深刻的领会到了这一点,认知与欣赏水平无法达到对等,交易就无法完成。
言归正传,无论夏天的乡村早晨怎样的清爽秀丽,生活总是要继续。当我们下地干活时,隔壁的三姑奶,总是牵着一条长绳,拉着一头雪白的奶山羊。这个奶山羊有狭长的黑眼睛,乌黑的眼珠,常常迎风流泪。它长着纯白的睫毛和雪白的长胡须,仿佛一个有智慧的乡村老头。它还长着一对灰色的向外弯曲的尖角,奇特的是,它的长脖子下面还长着两个搞笑的肉铃铛。而三姑奶还偏偏要给它的脖子上再挂上一只金光闪闪的黄铜铃铛,使它走起路来“叮当,叮当”的带着响声,格外神气。它这时候刚刚生完四只活蹦乱跳的小羊不久,胃口奇大,泌乳量惊人。它的两个布口袋般丰满的乳房吊在两腿中间,每当中午,奶液充盈,使它的乳房膨胀的血管清晰,脉络分明,感觉像吹胀了的猪尿脬一样。这可是三姑奶的两个可怜的孙子的重要食物来源。
麦田里的麦子总要收割。劳作的辛苦使我们没法尽情欣赏朝阳是怎样一点点升起来,使大地干燥闷热;清晨和雨前飞舞的燕子与蜻蜓怎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的交尾;一群黑压压的蚂蚁怎样在工蚁的带领下筑巢、做窝;还有麻灰色的鹧鸪鸟怎样在田地里做窝、产蛋,孵仔。幼小的我和大姐、二姐,还有爸爸妈妈都铺排分散在一块黄澄澄的麦地里。而爸爸就像生产队的书记一样,发号施令,并且偏心的不准八岁的弟弟和九岁的妹妹割麦,而大度的放开他们俩去田里疯狂的撒野玩耍。
我们拿着木把手上面镶着锋利的钢刃的镰刀割麦,挥汗如雨。这时候,即使最凉爽的早晨也不起作用。这时候只有微风,是受我们的期盼和欢迎的。但是该死的夏天偏偏没有风,有时候甚至连一丁点儿风也不给我们施舍。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浑身燥热得像被开水煮过的鸭子。除了喝水没有其他的办法降低我们身上的温度。或者,往燥热的挂满汗珠的脑袋上浇一盆凉水也有效果,可是妈妈说,热头不能激冷水,那样会令血液倒流,七窍出血而死。热是热得要死,但总不能去寻死吧!那就喝水,一直喝到走路肚子里晃啷晃啷的响着,仿佛肚腹也成了水壶那样响动起来,才算完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