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带着孩子去集市。路过一个卖灯笼的摊位,两个孩子直了眼,抱着车子不让走了。小的孩子更甚,傻呆呆地站在摊位面前,胖胖的手指指着那些灯笼,哈拉子一串串地从嘴里流下来,我不禁好笑,灯笼也是好吃的吗?
我也停下来,看那些灯笼,一色都是制作华丽,样式精巧的电子灯笼。我指着里面最大的芭比娃娃灯问老板,
“这个怎么卖?”
“五十,”
“这么贵?”
我又指着另外一种样式简单的绣球灯问,
“这个呢?”
“二十五。”
见我问价,两个孩子像得到了默许一样醒悟过来,一个抱着腿,一个拽着衣服,仰起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我,大喊着:
“妈妈,我要芭比,我要芭比!”
我简直不敢看她们的脸,害怕一对上那两双眼神殷切,目光灼灼的眼睛就会被立刻催眠了去,把她们的意愿变成了自己的意愿,成为了她们的傀儡。可是她们的声音热切的响着,等待着我的回应,我只好又问,
“老板,能便宜点么?”
“不能,”老板洋洋得意地笑着,斩钉截铁地说。
我看着那个灯笼,确实很漂亮,粉红色的衣群像是娇嫩的花瓣,碰一下就感觉紧张,怎抵的过小孩子拖泥带水,胡扔海摔的蹂躏?再着,那么大,一定不轻吧?小孩子一定两只手才行,哪还有半点挑灯笼的乐趣,不过一个玩具而已。最关键的是,两只灯笼,要一百块钱呢,估计也玩不了两天。
看我犹豫,小的孩子闹得更很了,眼泪汪汪的从脸上流下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终于想了一个折中的决定,给她们买了两个折纸的灯笼。十块钱,付钱的时候,我分明看到老板不屑的表情,像是脸上糊了一层看不清的膜,风一吹就散了。
我蹲下来安慰我的孩子,“看,这个纸灯笼也很漂亮呢?”
其实私下认为,只有这纸做的才配称灯笼,无关贵贱,就像时代更迭淘汰掉的太多古老的物件,比如油纸伞,马头灯,汉服等等太多。它们曾经在历史的长河里漂流,点亮一座座深宫大院,古巷长街,带着被反复浸润渲染,惊心动魄的颜色,照亮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的脸。可是今天它们也不再辉煌,只剩下一点点惨淡的只可凭吊的影子。
我真的很想对孩子说,那些逝去的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唐宋会造很美的灯山,十里长街,盛世皇朝,那些灯都是纸做的,而且我的童年也跟着家里的大人学做花灯,春节过后,会提着自己的灯笼满街乱跑,那时候到处都是人,孩子都提着灯,如一群猴儿出世,锦衣夜行。
最后的结果是大的孩子妥协了,小的孩子不依不饶,我只能硬把她拖到车上去,悒悒不乐地回家。她认定的美我无法苟同,我也不能把自己的世界观强加给她,只好作罢。
晚上吃过饭,我把灯笼点上,交给孩子。小孩子不喜欢,把灯笼夺过来,扔到地上,又上去踩了两下,烂了。
我不想打她,领着大的出门,在村子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转了两圈,却发现一个孩子也没有,更别提灯笼了,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几个大人在路灯下闲聊,神情寂寥,声音轻冷。
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了?现在的节日怎么了?一切的习俗都取谛了,就连唯一可行的挑灯笼习俗也慢慢消失不见了。时过经年,我们去哪里去寻找我们的源头,我们的文化,到哪里去祭祀我们的先祖,去承续我们的国粹。
风过去,人们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