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杨柳疏黄寒起潮,又是一年秋来到。
热热闹闹的暑假过后,无论承认与否,时光循着永恒不变的节奏进入了新的一年的流转轮回里。不知不觉间,他的大学已悄悄步入尾声,一切都在走向某个终点,或许也是一个起点。当2017年以无可辩驳的姿态决意将自己载入史册之时,恍恍惚惚间,他突然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渐次弥漫全身。
四年,四年的时光,弹指一挥,仅此而已。曾几何时,他想为自己寻一个梦想,却终因迷醉于校园时光的烂漫、缺少世俗的压力,未来显得太过虚幻缥缈而放弃。那时他尚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怎样一种尴尬的境界。然而,现在蓦然回首,浮现在他心头的只有六个字:彼时,梦已搁浅......
“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却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短短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说长不长,说短却又不短,所有往日来尚可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喷薄而出,恣意地流淌于笔尖,以期得到某种排解。
02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飘零的生命,如雨打浮萍,亦如风吹柳絮,这就是生命。他时常眼含泪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也会独自微笑,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至今他仍深深记得,曾因无法确定自己的存在而痛苦万分的那段日子。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关于“我是谁”的疑问一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闪现在每个人心灵深处的角落,即便转瞬即逝,但那一瞬不可否认地存在着,孤独感亦由此而生。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一个旋生旋死的偶然存在,从无中来,又回到无中去,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我们的这个命运。”
周国平如是说。“世情已逐浮云散,明朝相忆路漫漫”,他依稀记得曾有人说过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所以他学会了享受孤独,也正因此他学会了爱自己,学会了理解同龄人孤独的灵魂和埋藏于其中的深邃的爱,一个珍贵且独立的精神世界由此徐徐敞开了大门。
03
现在的他,成天挂在嘴边且最常出现的两字是——那时。是啊,那时青春年少,天空瓦蓝;那时抖落了一地的花瓣,风中奔跑;那时浅吟低唱,清泪难开;那时闹着,疯着,哭了;那时抱着,笑着,好了;那时天际中的一朵云,夜空里的一弯月,草地上的一棵树,溪水上的一丝风......“那时”的一切都被永恒地定格在记忆的相框中,虽然已有些泛黄,影影绰绰,但那缠绕在指尖的敏感的情丝却清晰可见。每一片刻的欢愉,都在记忆中被无限地放大了,只因“那时”是奠定他日后幸福的基石。
其实人生有时真的很奇妙,哪怕曾走过怎样荆棘密布的崎岖小路,现在的他都会觉得很甜蜜:只因那曾是而且只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迈出来的,旁人无法替代。在他眼中,那是一条理想与现实不断博弈的艰难的路。他有时也会感慨:很多情况下,缘于无尽的世事纷扰,人们活着不都是为了理想。原本的理想被丢弃在世俗的荒山野岭里,他们四处呼唤主人的名字,可主人要么身不由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早已弃之不顾,任其凋谢。所以,他暗下决心:此生无理想;若有,则欣然前往,蹈死不顾!
虽说生命脆弱,但是生命在表现脆弱的同时更显示出了其顽强的一面:君不见,浮萍需雨打而历久弥坚,柳絮经风吹而执着扎根。因为灾难,因为变故,在被孤单的无助频繁侵袭,感觉行将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时候,总会有爱将我们收留,总会有爱带领我们回家:这是现在的他对于爱的理解。
04
对于自己这一代人,他不敢说爱情俯拾即是、随处可见,但至少不缺少感情的滋润,只要他们愿意。可惜,遗憾的是大多中途夭折、难成正果。不过,也许,这就是成长。青涩岁月中,我们留下的印迹,化作天边的一阵风,在记忆的湖水上面吹起阵阵涟漪。青春年少时,所爱非人,她喜欢的,或许是那长着浓长睫毛的黑眼睛,或许是那眼中偶尔出现的狡黠,抑或只是眷恋那微笑过后一脸阳光的灿烂......他听过、也看过许多同辈的感情故事,在他看来,所谓爱情,在人生里,疾驰地愈是激烈,停下来的时候,惯性就愈是会将记忆长长地拉回到那已不再可能的美好时光里,那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真的。
而后,他多少也有些明白,爱情,无论在哪个年代,即便对于情感丰富的他们这一代人来说,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它的。“为问东风余如许?春纵在,与谁同?隋堤三月水溶溶。”既然爱情已如东逝水,那么就让它化作温柔的月光,一路照耀着我们,寻找新的港湾。忽然间,他想起一句话: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其实,真的不必有多坚强,时间是最好的感情稀释剂,而我们所念念不忘的或许并不是曾经为之疯狂的那个人,而只是肆无忌惮的那段时光罢了。只是在当历经流转的风景之后,倘若我们手中还能握着劫后余生的友情,那时,我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青春都是青涩的,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忧伤的,也并不是所有的友谊都经不住爱情的考验的,只是,转眼间,那段年少时光,就已经落在了我们身后。
05
在光影变换之间,他想起父母,想起同学,想起朋友,想起他的所爱与所恨,不禁悲从中来。在自然地接纳了这一切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来,所谓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坦然过后,一阵轻松,就在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
突然间,他有一种冲动,想大吼一声,告诉这个世界:我终于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