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幸福
初次到镇北堡西部影视城,感觉自己熟悉这个地方。仿佛是一次故地重游,重返城堡的自己,回到记忆旧梦的庄园。
第二天早晨,从汽车站到星月广场,转乘镇北堡影城的旅游车前,就近在南关清真大寺旁宁夏牛街,老杨家羊杂碎汤馆,喝了一碗热羊杂碎汤。镇北堡距南关约50公里,旅游大巴二十分钟左右一趟。见着时间充裕,脚下便多了几分从容。
去银川,镇北堡是要去的,留在行程的后头,在人去意已定后,像拾起散落回忆中的碎片。早晨背着背包上路,走在路上,当镇北堡越来越近的那一刻,隐约地意识到,身体和思绪在路上分岔。
热情的导游给我推荐了几条精品线路,实际上对我丝毫没有吸引力,怎么说呢,再问另一家有好看地方吗,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地图,于是只好放弃了幻想。旅途上行走的身影,甩出时光的轨道,闯进视野继而鱼贯消失,回首剩下了形只影单的人,知道情到深处人孤独,却依然如故。
去镇北堡影城一小时的路上,飘飞的思绪,只是忽远忽近。脑海里打捞过去的光阴,去日记里看望那些年那些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如老旧的唱片回放播映,长长的路,没有尽头。
一步步靠近镇北堡,离开绿影掩映的城市,走近虚空荒凉的旷野,横陈的黄土翻滚起伏,铺垫剧情的过场,连绵金沙的瀚海,映照岁月久远的辉煌,活像精神的道场。镇北堡在荒凉中渐次呈现,凝固了唐诗大漠的意象,是一座行走的路标,牵引人不由地靠近。镇北堡泥沙砌筑的城廓,慢慢地敞开了门扉,如同花儿层层叠叠地盛放。置身其中,恍若隔世,游弋在梦里梦外,分不清心在剧中,抑或剧中穿行。每一步落在脚下的风景,都印刻在印象中,保存着旧时的模样。
爱山乐水的游客,寄情山水之间,无意面对现代的古城,不以为然的心态,盛满岁月的酒杯,却怀抱浓厚的兴致。丰富的想象总是来自艺术,匠心传神的雕琢,成全了对虚无的想象。那些摆设的道具,明知是假的,依然看上去很美。在影视城入梦,应有的心态,既是看客,更是演员,不去甄别真假,而是用心感受,焐热麻木的感觉。
被沙海包围的镇北堡,美的灵魂在荒废的残垣断壁,游客川流不息的城堡里,看不见昔日的庄主,还有人声鼎沸的市井。没有一棵挺拔的树,可以仰望风景,能够流连路边的见识,花花草草,一坯黄土断墙,塑造成首批5A级景区。高超的艺术创意,是在荒凉中能够让每个人看到美,像置身虚拟的世界,含蓄隽永的爱意表达,是夸张修饰后的变型,给人心理上带来的幻觉,超越了质感的物质世界。徜徉在真实与虚拟之间,触摸苍凉并感知存在与虚无交替,心里的审美愉悦,已在感官之外。
那次是去无锡影视城。依山傍水的“三国城”和“水浒城”,矗立太湖万顷碧波之滨,古色古香的建筑排场,仿佛一下将人拉到了古代,潮来潮往的游客流连,流逝的光阴正在一寸一寸变成美好的回忆。正值黄金周期间,穿越剧情的游客,坦然地闯进视觉镜头,随时破碎入梦的意境,可我的眼前只见古城。走进虚拟的场景,如梦似幻,我就这样入梦。耳边车马喧嚣,人声鼎沸,跟印象遥相呼应,汹涌而来的画面,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身临其境的布景,浮躁的心绪沉淀其中。
城市离开了生活的现场,时间让人变得一天天陌生。感到生命的单薄与脆弱,还是无以逆转的时间。镇北堡不经意给人预留的阅读空白,感觉是按图索骥的兑现记忆的显影。栖居在心空,拥有一隅这样的一座城堡,经风历雨不走样。一墩土台,一院干打垒黄泥屋,一洞依山开凿的窑洞,门前金灿灿的玉米,悬挂着一串红辣椒,一鞭蒜头疙瘩,人间的烟火。
到宁夏镇北堡影视城前,脑海中叠印的轮廓,是苍凉金色沙漠中的城堡,塞上的世外桃源。早就听说,镇北堡临街的酒店茶馆,性格泼辣的女掌柜,贺兰氏,六盘山人,嫁与镇北堡羊洼村张瘸子为妻,传说会几下拳脚功夫,发簪使唤一枚绣花针,常常百步穿杨,一发命中,见血封喉,人称山丹花。贺兰氏侠骨柔情,古道热肠,自张瘸子过世后,独自撑起镇北堡酒家,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名扬塞外。
百闻不如一见,趁着赶集去见识一下。到了晌午时分,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口干舌燥,走进镇北堡城角边,空中但见一叶酒旗飞舞。底下便是贺兰氏酒店,走近时却见门帘撩起,身穿大红绸缎对襟衣裳的女子,婀娜轻盈,满面桃花地迎上前来。老板娘挽着斜堆耳边的发髻,招呼进店客官。鱼龙混杂的镇北堡,都在模样俊俏的老板娘眼中。
进门便是客,山丹花为人活泛,生意灵活,柔弱女子张罗店铺,不出几年光景,便把李家小店打理得有井有条,能耐立足镇北堡。传说山丹花身手不凡,乌云发髻后斜插的银簪,非同一般。众所皆知,在十八里坡小店,风生水起。穿梭往来的骆驼商队,途经西夏镇北堡,风尘仆仆地来,停在小店驿站歇脚,吃茶谈天,镇北堡风起沙落。神情飘逸的儒雅之士,还是面目怪异的乞丐,非比等闲,与我在古城不期而遇。传奇故事经过虚构,身临其境便是美好。
影城虚拟堡里所用的道具,仿真的南瓜,案几上雪白的馒头、焦脆的烤鸡,盘丝洞、黑风寨,跑马场、点将台、比武招亲台,气势恢宏的烽火台,十八般武艺,惟妙惟肖。我心里在想,投入艺术韵味的点化,只为了镇北堡保持的荒凉,去看见古老破旧。穿沙漠而来,镇北堡远远伫立,像在等待着我来到。悠然穿行其间,飞扬的尘土中,久远的往事挥之不去。
镇北堡西部影视城,以前还不叫镇北堡时,是平罗县的沙漠地,住着二十多户农民。尚在农场劳动改造的张贤亮发现,先后在这拍摄了60多部影视剧。作家张贤亮创办宁夏西夏影视城公司,用他的小说《绿化树》中一个虚构地名,给镇北堡命名修建影视城风景区。在影城西北角的“月亮门”,是镇北堡的人文景观,游客直奔这个“月亮门”,在影片《红高粱》中一晃而过的镜头,隆起的土梁上,土坯垒砌的拱门洞,一幌“十八里红”高粱酒坊旗,随风飘摆。电影《红高粱》在国际电影节获奖,镇北堡影城于是“中国电影从这里走向世界”。
发现让沙漠焕发出生机,文学赋予镇北堡的美学神韵,诞生了精彩影视片。镇北堡古城模型,仿佛一道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过去,走向未来。我们不经意间相遇在陌上,那一天在双目互望的风景,就在彼此深情地打量对方,仿佛迷失过后久别重逢的自己,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