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遇见的很多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故事的开头,有一个女生嚷嚷着拽着满脑子天真幻想的男孩说,
你得送我回家。
就算是渣男也会有个还是懵懂少年的时光,再坏的恶人也不是从小就是不良少年。但是善也好,恶也罢,都是有起源的。就像哲学始终追寻着本质这一说一样,虽然我对唯物主义不甚赞同,但我对本源一说却颇加肯定。逼逼了这么多,我就想说说,我青春的起源。
谁小时候不都是懵懂无知,有谁一生出来就骚话连篇整天扯着情情爱爱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吗?真有的话,我对他的家庭教育非常怀疑。小时候,在那个网络没有那么发达的年代,我仍旧是那个心里只有正义,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有着天真的勇敢的小孩儿。思考过的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到底入手哪个动画片里的玩具。往往货比三家,最后还是买了新上市的一块玩具手枪。有时候在天空看见星星,每天都要许一次自己考试要拿一百分,或者我要天天吃冰淇淋这样的愿望。单纯的让人想笑,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冰淇淋和考试满分有如此强大的执念。我对除了自己信念之外的东西都不屑一顾。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失为获得很自我的一段日子。
有一次,老师推荐我参加一个英语拼词比赛。当时比赛都是由刚进来实习一段时间的老师带的,我和我们班的另外一个人说说笑笑走到学校门口等校车。周末大家基本都穿便服,但是一个穿着校服马甲的女生远远的走了过来,然后上车。我下意识产生一种轻视的心情,我没有理由的就是很鄙视学校的校服。我不屑的和朋友聊了几句后,也上车了。
车有点挤,我有点晕车就坐在前面默默的玩手机。偶尔和后面的人闲聊几句。可能因为还是小孩子,完全没有尴尬的心情。我们那车基本是每个班级都会出几个参加比赛的。我当时还蛮有自信的,但是因为卡在一个万年不会的肩膀这个单词被无情淘汰,当时心里也没有任何怨气和不满,以现在的角度来看也是难得,估计我把这次比赛完全当成了一次春游了吧。我们那组结束后我就跑到外面和大家集合,继续聊天。结果那个我有点鄙夷的穿着校服的女生,竟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就差一点点就赢了,吐了吐舌头,无奈的笑了。
全败而归的队伍在返程,老师还很亲切的问我们请我们喝东西好不好?抱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情,我拼命举手。那时候还没有一点点,只能喝coco这样的东西。但是大家不知道为什么都推脱不喝,只有我和那个女生举了手。事实上当时我从来没喝过着这种东西,站在门店钱思量许久要了一杯咖啡,结果苦的我频频吐舌。老师请我们喝完饮料就回大学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一边拿着自己的奶茶,一边拽住了我要溜走的衣角说:
“喂,你送我回家吧。”
我当时呆呆的楞在那边,她反而游刃有余的看着我。在我没有回答的几秒之后,她又问到,“你有事儿?”
“不,我当然没······”少年傻傻的回答。
“那很好,陪我回家吧。”然后不由分说的,她就拽着我的手往前走。
后来我看龙族,觉得当时霸道无理的她好像诺诺,少年的自尊在仅有的几秒之间就被打破。但就是这种近乎不讲理的美,才凛冽,才吸引我啊。
“好吧。”我紧攥着苦涩的咖啡,她把比赛的纪念品袋塞给我,我就一边拎着袋子一边走着,好像女王陛下的奴仆一般。
她家不算很远,但是至今为止我都没想明白为何她会要求一个从不认识的外班人送自己回家,也许只是为了有趣,也许只是当时车上片刻的交流让她对我有了好奇心。至今未解。初春的日子,阳光晒的人懒洋洋,我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熟悉的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袋子不人性化的设计勒的我的手有些疼,但是在那漫长的步行中我丝毫未察觉。
她带我走过好长好长的路。我们路过学校,互相介绍自己的班级。我才知道她成绩可好了,在另外一个优秀的班级里学德语。路过肯德基,我们互相谈起最喜欢吃的东西。路过她家门前的一个小区,她悄悄的把我的头掰向她说,门前有个傻子,你别理。还和我抱怨说,她家长管的很严,从来不让她到别人家里去玩或者让别的小朋友到她家里去,所以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家的人。说完,她还很诡异的笑了笑。我则是为自己能有这样的荣耀而高兴万分。走回去的路也很漫长,但我几乎高兴的想不起那种无聊感和不认路的恐惧感了。
我们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但是她却神奇的加到了我的好友。一个别的班的朋友给我发了截图,说她在自己班的群里和大家吐槽我。我无奈的笑了笑,内心高兴的不行。后来,我们每次在走廊里相遇,都要像冤家聚头一样嬉戏打闹一番才说再见。很多她结伴一块儿走的同学问她,那个和你看起来很熟的家伙是谁啊?
少女依旧是少女,少年却不是少年了。
初三的时候我的学业如日中天,奇葩的老师要各个语种的年级前三都聚在一起拍照。我看了半天没在德语班前三里看到她(她基本稳居第一),但是却在英语班前三看到了她。
我记得跑着那天天气很冷,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握着那张纸,我想冲上去揪着她的衣领问为什么,但是最后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拍完照片,转身离开回教室。
我听说她当时收到了很大的阻力,在想要转班的时候。因为老师都不愿意人才流失,她就在家长和老师面谈的会上签下了转班协议。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轻松的直升路,重新拿起被放弃了几个月的英语课本。想要赶上大部队的步伐。这种努力当然是辛苦而持久的,更何况当时的老师对她多加诋毁并不看好,而且还要自己找时间去上英语课。没课课上的时候只能自己做题自己学。压力可想而知。我曾经也犹豫过要不要走这一条路,最后还是败在了安逸轻松的现实面前。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对着我说,你不行的,你是学日语的,你赶不上的。这一定就是当时老师给我们上的枷锁和思想的禁锢吧,但是她跳了出来。也想所有旧时代的新思潮一样,被枪打出头鸟。
我在走廊里弄初三横幅签名的时候,她抓着数学老师大说自己的梦想。她说她想要考上南模,想要跳出这个地方。我转头看了看音量过大的她,看到她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光,还是像两年前一样。而当时的我,已经沦为一个势利的中庸之人了。
我看着她大谈梦想,全程没能插上话。还是无奈的笑了笑,就像当初她硬拽着我回家一样无奈的苦笑。我在横幅上找了找她的名字。她写的很大,我一定要考上南模!我在旁边写了个更大的,加油。如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就像我写在横幅上的那个我要上600,只是一个小小的萎靡的口号,缩在最小的角落。
我本来计划和她一起直升高中部之后,做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我犹豫再三选择留校,她毅然离开了。
她当时面试了很多学校,七宝,华附,和她心心念念的南模。但最后,她以非常棒的成绩考取了交大附中。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我正在家庭聚餐,我划了下手机屏幕,无力的笑了。
她跑的好快,我根本追不上。
不,以前的我是追的上的。只是我主动放弃了自己奔跑的权利,然后泯然众人,自怨自艾。
后来的教师节,她有回母校来看。和自己昔日最好的老友拥抱,而我,只是回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她和我打了个招呼,淡淡的但是还是那样充满朝气。
我又不是她同班同学,我是最没资格说想她的那个人了。
我仍旧是过着自己的高中生活,每天嬉笑怒骂,看着她在QQ空间里传自拍写说说。看着她交新的男朋友再分手,再交新的。但也就是看着。我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节日问候。有一次她转发了一个你发自拍我写一条关于你说说的东西,我百无聊赖参与了一下。看着她写出来的对于我的印象,我也就是一笑了之。原来过了很久之后,最后记得全部的也就是我了。
就像校园欺凌对于施暴者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是对被害者却一生都无法抹灭一样。少女当时蛮不讲理的拽着陌生的少年回家的样子,少女叫嚣着梦想打动懦弱少年时候的样子,也影响着我。
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感谢,她当时横冲直撞的冲进我懵懂的青春然后撕开一个通往外面的世界的口子。她的勇敢总是能一脚踹翻我的固执和懦弱。我还是很怀念,那在春风的吹拂下默默摇动着的树叶和少女给少年讲的悄悄话。
“你可是唯一来过我家的人哦。”
“那棵树下有个傻子,你等会儿路过别理就好了。”
“我会考上南模!我非南模不考,我一定一定要考南模啊啊啊啊!”
······
“嗨,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