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年间,一座名为‘万福楼’的昆曲戏楼落座于北京城的南塘老街上。这万福楼里有一位写戏先生名叫唐海若,此人才华横溢,妙笔生花,他除了会写戏台上的戏,还会写江湖上的戏。唐海若所写的每一部戏都会被万福楼的祁班主安排戏子将其演绎出来给大家看,其中江湖上的戏被称之为:侠戏。
1、
江湖是不会老的,而有一些人,老了。
临近不惑之年的苏流云对此感触颇深, 尤其是对于一名江湖剑客来说,如果在这个年纪还没闯出点名堂的话,基本上就可以退出江湖,回老家娶妻生子,颐养天年了。
可苏流云还有点不甘心,回想自己十六岁时初入江湖,凭借一手祖传剑法飞流十三式独闯江湖二十余载,不敢说匡扶了武林正道,却也做了不少惩恶扬善的侠义之举。
奈何时运不济,就在苏流云声名鹊起的时候,大明江湖遭逢了一场前所未有劫难,据说是因为以少林武当为首的江湖七大门派得罪了当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张阁老一怒之下欲要摒除江湖武林。
那时的江湖武林一度处于濒临覆灭的边缘,幸好有一位姓祁的戏院班主甘愿牺牲自己,以一人之力承担起整个江湖所闯下的滔天大祸。
江湖算是保住了,可祁班主锒铛入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祁班主必死无疑的时候,朝廷里突发一系列变故,首先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病逝,神宗皇帝为之辍朝,赠上国柱,谥“文忠‘。然而四天之后,御史雷士桢等七名言官上疏弹劾张居正生前所荐官员潘晟,神宗命潘晟致仕。
神宗皇帝的意图昭然若揭,朝廷里的言官们最善见风使舵,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尸骨未寒的张居正。神宗皇帝于是下令查抄张居正府邸,并削尽其宫序,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
相对于朝廷里的风云骤变,祁班主的死里逃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江湖来说,祁班主的回归以及万福楼的成立,令江湖武林从此沦为了万福楼的戏台。
在万福楼成立之初,祁班主曾邀请苏流云加入,并允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让他名扬天下。
可惜苏流云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和绝大多数江湖人一样都不能接受江湖到戏台的转变,更何况与下九流的戏子相提并论。
江湖是江湖,戏台是戏台,侠客是侠客,戏子是戏子,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但没过多久,苏流云发现江湖武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在万福楼联合江湖七大门派接连上演了几场江湖大戏,并成功捧出了数位名震江湖的大侠之后,那些不能接受戏子江湖的人的内心开始动摇,并逐渐有人向万福楼示好。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接受了江湖如戏这一设定,江湖武林彻底沦为了万福楼的戏台。
可怜后知后觉的苏流云错过了大好的机遇,岁月又不饶人,现如今就只剩退出江湖这一条路可选了。
2、
既然决定了要退出江湖,告别总是免不了的。苏流云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来年,虽然没闯出什么名堂,但意气相投的朋友倒结交了不少,秦酒便是其中最要好的一个。
秦酒人如其名,是个嗜酒如命的彪形大汉,常年不修边幅,三句话不离‘操、干’等芬芳之言,虽然年纪比苏流云小了十岁,但二人站在一起,倒像是苏流云比他小了十岁。
这俩人的言行举止虽然大相径庭,但骨子里都是性情中人,便也理所当然的将彼此视为莫逆之交。
“哈哈,苏兄,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你他娘的是不是把我老秦给忘了啊。”二人刚一见面,秦酒便毫无顾忌的开着玩笑。
苏流云皱了皱眉,故作姿态道:“这位仁兄看上去却有些似曾相识,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酒一把搂过苏流云的肩膀,爽朗笑道:“哈哈哈,少他娘的跟老子装蒜,咱兄弟俩好不容易见一回,先找个地方喝个痛快再说。”
苏流云也不推辞,虽然自己不胜酒力,但想起不日便要退出江湖,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便道:“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咱兄弟二人定要喝个痛快。”
说着,二人并肩朝当地最有名的醉仙楼行去。
酒过三巡,苏流云便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反观秦酒仍是面色如常,并且一碗接着一碗的牛饮,其酒量可见一斑。
“老秦,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苏流云忍不住劝道。
闻言,秦酒干了一碗又倒了一碗,怅然若失道:“不成了,喝一顿少一顿了。”
苏流云奇道:“怎么?你还能把酒给戒了不成?”
秦酒端着酒碗长叹一声:“还真叫你给说对了,等喝完这顿,我他娘的就要戒酒了。”
苏流云忍不住笑道:“老秦你喝多了吧,好端端的戒哪门子酒啊。”
“你以为老子愿意戒酒啊,这不是刚接了场戏嘛,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这酒不喝也罢。”
苏流云一下来了兴致,问道:“可是万福楼的侠戏?”
秦酒一脸得意道:“当然了,而且在这场戏里我将要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什么角色?”
“沈慕白的朋友。”
“难道是最近在江湖上广受赞誉的少年英雄沈慕白?”
秦酒忙示意苏流云噤声,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无人注意他二人的谈话,这才放心道:“苏兄,你可知这沈慕白的真实身份吗?”
“此人初入江湖便得万福楼的器重,想必来头不小吧。”
“何止不小,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没你说得这么夸张吧。”
“大明朝内阁首辅申时行的三公子,在江湖上化名沈慕白,苏兄还觉得夸张吗?”
“竟然是内阁首辅的公子。”得知真相的沈慕白大为震惊,同时一脸羡慕的看向秦酒,赞叹道:“老秦你走运啦,凭沈公子的家世背景,将来必定是江湖第一人,能做他的朋友,名扬天下指日可待啊。”
秦酒一本正经道:“我也知道机会难得,所以我要抓紧时间戒酒了,那沈公子是个读书人,一定不会喜欢我这种酒囊饭袋。”
苏流云看了一眼邋里邋遢的秦酒,思虑片刻,赞同道:“没错,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那沈公子出身官宦世家,平素见闻都是些儒雅风流的人或事,以秦兄弟现在这副模样,确实难以接近沈公子了。”
秦酒本来就拿不定主意,听到苏流云这番话,更加确定自己没资格做沈慕白的朋友,急道:“苏兄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苏流云为难道:“我倒是想帮你,可是我已经决定要退出江湖了,今天就是来和你告别的。”
“什么,你要退出江湖?”秦酒大惊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出江湖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尽管跟我说,我他娘的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和我秦酒的兄弟作对。”
苏流云忙安抚道:“没人欺负我,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只是忽然觉得这江湖有些烦闷,就想换个环境清净两年。”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唉,看来你是铁了心要退出江湖了。”秦酒颓然坐倒,自顾自的饮着酒,一脸难过道:“你走了就更没人愿意帮我,看来我是注定无缘成为沈慕白的朋友了。”
见状,苏流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问道:“你那场戏什么时候上演。”
秦酒道:“三个月后的中秋节。”
“三个月啊。”苏流云暗暗念叨两声,又看了眼一脸沮丧的秦酒,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吧,权当是为了你老秦,迟上三个月再退出江湖又何妨,这个忙我帮了。”
秦酒立时转悲为喜,端起酒碗大笑道:“你他娘的不愧是我老秦的朋友,来,干了。”
谁知苏流云一把夺过秦酒手中的酒碗,严肃道:“时间不多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秦酒苦着脸道:“别啊,起码喝完了这顿再说嘛。”
苏流云当着秦酒的面一饮而尽,一本正经道:“老秦啊,若想做沈公子的朋友,光戒酒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从今天起,我还要教你识文断字、琴棋书画,还有你的身型样貌。三个月后,我一定让你变得连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秦酒怔怔的看着苏流云,小心的问道:“苏兄,有点过了吧,我怕是做不到啊。”
苏流云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秦兄弟啊,为了你的前程着想,我一定帮你做到。”
3、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酒像模像样的读了一遍,眉头忽然皱紧,脱口骂道:“这他娘的是啥意思啊。”
话音刚落,一记戒尺敲在了脑袋上,苏流云像个教书先生似的严厉道:“问便问,不许说脏话。”
秦酒可怜兮兮的揉着脑袋,强忍着将一个‘操’字咽了回去,装模作样的问道:“苏兄,这几句古言何解?”
苏流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是宋代大儒张载所著的横渠语录中的四句话,意思是读书人应秉具博爱济众的仁者之心,付之纲常,安身立命,继孔孟之道,令其垂于万世。你明白了吗?”
秦酒尴尬一笑:“原文那四句话和苏兄的解释我一句都没听懂。”
苏流云早料到如此,笑道:“无妨,你全部背下来既可。”
闻言,秦酒暗暗骂道:“操,还他娘的不如不问呢。”
“好了,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了,开饭吧。”
“终于开饭了,都他娘的要饿死老....”话还没说完,秦酒便觉后颈一阵冷风袭来,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刚好躲过了苏流云的戒尺,嘿嘿笑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秦大爷,苏公子,酒菜已经摆好了,您二位慢用。”正是醉仙楼的店小二特意送来了晚饭。
秦酒早闻到了一阵酒香,满怀希望的问道:“苏兄,这酒.....”
苏流云理所当然道:“我的。”
“明白明白,酒我不喝,这菜总可以敞开了吃吧。”秦酒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只鸭腿,正要享用,忽而一剑刺来,将鸭腿夺了回去。
苏流云笑道:“这也是我的。”
“那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没错,都是我的。”
秦酒忍着翻桌子的冲动,冷冷道:“苏兄,你他娘的不要太过分了。”
苏流云语重心长的解释道:“秦兄弟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虎背熊腰的样子,怎么好意思去和玉树临风的沈慕白做朋友。”
一听见沈慕白这个名字,秦酒顿时萎靡,并十分委屈道:“那我也不能不吃饭呀,我真的要饿死了。”
“秦兄弟莫急,我早有准备。”说着,苏流云将一碗白粥推到秦酒面前,笑道:“吃吧。”
秦酒几乎要哭了出来,眼看着苏流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自己却只有一碗白粥裹腹,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正难以下咽之时,忽听苏流云悠悠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秦兄弟,三个月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三个月....三个月....”秦酒咬着牙念叨了两声,忽然端起白粥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决然道:“三个月后,我一定要成为沈慕白的朋友!”
4、
转眼已是八月十三,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
京城万福楼的写戏先生唐海若这几天真真是忙坏了,他不但要准备戏台上的戏,更重要的是为沈慕白选搭档的江湖戏。
幸好唐海若有先见之明,早就目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现在基本准备妥当,这场江湖大戏即将要拉开帷幕。
此时在万福楼的一间书房里,唐海若正在为这场江湖戏的戏本做最后的整理,忽然听见门外一伙计叫道:“唐先生,外面有一个叫秦酒的人求见。”
唐海若头也不抬道:“叫他过来吧。”
不多时,听见门外一人道:“唐先生,在下秦酒。”
“你来得正是时候。”唐海若刚好翻出了秦酒的戏本,道:“你的戏词已经整理出来了,一定要熟记在心里,别到时候说错了词......诶?你是谁?”
唐海若发现进来的是个陌生人,顿时恼怒道:“秦酒呢?”
“唐先生,我就是秦酒啊。”
“什么?你是秦酒?”唐海若仔细辨认着面前这位可以用玉树凌风来形容的人,却丝毫没发现一点秦酒的模样。
秦酒略有些得意道:“唐先生,为了能演好这场戏,这三个月来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您看着还满意吗?”
“满意?”唐海若直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吧,我当初为什么选你,不就是看中你身上那股粗野狂放的样子吗。再看看现在的你,一身的书生气,还怎么能成为沈慕白的朋友?”
“难道沈公子不喜欢儒雅一点的人吗?”秦酒彻底傻眼了,一脸不相信的自语道:“苏兄明明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苏兄?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唐海若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说的苏兄人在何处?”
秦酒下意识的一指门外道:“还在外面等我。”
“去把他叫来,我倒要看看谁这般大胆敢坏我的好戏。”
秦酒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唐先生,此事与我朋友无关,是我求他帮我改变的,您千万不要怪罪他啊。”
唐海若横了他一眼,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叫他来见我。”
5、
苏流云还在万福楼对面的一间客栈里饮酒,正喝得尽兴,忽然听见有人喊他:“苏兄,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啊,出大事了。”
苏流云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是秦兄弟啊,出什么事了?”
秦酒一脸愧疚道:“都怪我,一不小心把你给供了出来,现在唐先生要见你。”
苏流云奇道:“见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万福楼的戏子。”
秦酒急道:“来不及解释了,你先跟我去见唐先生,一会他要是怪罪你,你尽管把罪责往我身上推,毕竟是我把你拉下水的。”
苏流云还在云里雾里,却被秦酒强拉着望万福楼走去。
书房里,唐海若刚一见到苏流云,心中的火气便已消了大半,目光不停的在苏流云身上打量着,同时嘴里念叨着:“嗯,不错不错......挺好挺好.......”
苏流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粗声粗气道:“我就是苏流云,怎么着,你找我有事啊?”
秦酒忙拉了拉苏流云的衣角,小声道:“苏兄,这位便是万福楼的写戏先生唐海若,你且小心说话。”
苏流云却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反正我明天就要退出江湖了。”
唐海若诧异道:“什么?你要退出江湖?”
苏流云道:“三个月前便该退的,只是朋友有事相求,这才拖到了今天。”
“哦,原来是这样啊。”唐海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满含深意的看着苏流云,却指着秦酒道:“你可以走了。”
秦酒却还在担心苏流云,急道:“唐先生,此事确与他无关,都是我......”
苏流云忽然插话道:“秦兄弟,你先到外面等我。”
秦酒迟疑的看着二人,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唐海若的目光依旧在了苏流云身上,待秦酒走远后才冷笑了一声,道:“你交的这个朋友真是没话说......”
话还没说完,苏流云忽然跪倒在地,连声道:“请唐先生恕罪,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绝不是有意想毁了您的戏。您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让我加入万福楼,您想怎么着都行。”
唐海若长叹一声,将苏流云扶了起来,道:“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怪罪你,况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由你代替秦酒去演这场戏了。”
苏流云如获大赦,喜道:“多谢唐先生成全,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唐海若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苏流云道:“虽然你现在的形象和气质都符合这场戏的标准,但苏流云这个名字显得格格不入,回头你自己换一个吧。还有秦酒那边.....”
苏流云忙道:“不劳唐先生费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唐海若满意笑道:“如此最好,但愿这次我没有选错人。”
6、
如果没有这场戏,苏流云和秦酒可能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可惜机会只有一个,苏流云已经错过一次,他不想错过第二次。
人生和友情相比,对于饱经岁月侵蚀的苏流云来说,似乎并不是很难选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苏流云满是无奈的感慨了一声,一脸愧疚的自语道:“秦兄弟啊,这次算我对不住你,待我名震江湖之后,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踏....踏....踏....”
忽闻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苏流云忙收了心神,躲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小心的探头望去,但见蜿蜒的山路上,一名白衣剑客骑着马缓缓走来,岂不正是这场江湖大戏真正的主角沈慕白吗。
按照唐先生给的戏本上所写的剧情,沈慕白此行是去武当山参加比武大会,在路过一段荒山野岭时,会突然出现一伙盗匪拦路抢劫。
果然,一伙盗匪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将那沈慕白团团围住。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贼首肩扛着一柄大刀,凶神恶煞的喊道。
沈慕白也下了马,拔剑在手,冷冷道:“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便与盗匪打成一团。
盗匪们自然不是沈慕白的对手,不多时便已倒下一片,这时贼首从怀里摸出一把迷魂散,趁沈慕白分神的时候忽然撒了上去。
时机已到,苏流云绘声绘色的喊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也敢拦路抢劫,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完从树上一跃而下,刚好落在沈慕白面前,问道:“朋友,你没事吧。”
沈慕白看了苏流云一眼,喃喃道:“我....头好.....晕…”说完便昏了过去。
苏流云忙将他扶住,小心的放倒在地上,回身与一众盗匪道:“诸位兄弟,做戏做全套,接下来就得罪了。”
众盗匪表示理解,一拥而上,又与苏流云打成一团。
本来就是在演戏,做做样子而已。苏流云也没带兵刃,左一拳右一脚,不多时便将余下的一众盗匪打倒在地。
眼看着这场戏就要落幕,却在这时,一个蒙着面的小喽啰挣扎着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柄剑又向苏流云杀了过来。
“呵呵,还真会给自己加戏。”苏流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本打算配合一下,谁知那小喽啰忽然加快了身法,目光中竟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意。
“你干什么?”苏流云毕竟是高手,在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侧身让过了这一剑。
“呵呵,苏兄,前日你不是和我说要退出江湖吗,怎么今天出现在了这里?”那小喽啰冷笑一声,摘下了面罩。
“秦兄弟,你....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万福楼的一个小喽啰吗。”秦酒苦笑一声,道:“苏兄,我这个人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我可不傻。有些事我可能当时看不透,但事后仔细想想,还是能理出个所以然的。苏兄啊,你果然在骗我。”
苏流云自知理亏,满是愧疚道:“秦兄弟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是不想一事无成的退出江湖,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秦酒惨然一笑:“难道我就活该一辈子做个小喽啰吗?”
“秦兄弟.......”
“少他娘的和我称兄道弟,今天咱俩必须做个了断。”
“你想怎么了断?”
秦酒没说话,却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苏流云劝道:“秦兄弟,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我求你把剑放下,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
秦酒不为所动,手中长剑已对准了苏流云。
苏流云万般无奈的叹了一声,道:“秦酒,你不要逼我。”
“苏流云,是你逼我的。”
言罢,秦酒当先发难,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苏流云手中无剑,但凭借身法之厉,一时间倒也不落下风。
“秦兄弟,你打不过我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秦酒已经失去了理智,怒骂道:“我去你娘的,今天不杀了你,老子便不叫秦酒。”
说罢,手中长剑疯狂乱舞,大有一股不死不休的气势。
苏流云真是有苦难言,一方面手中无剑,面对秦酒的猛烈攻势只能连连败退。更重要的是,苏流云心中有愧,实在不忍出手伤了往日的朋友。
正在两难之时,苏流云忽然听见有人喊道:“那位朋友,接剑。”
苏流云循声看去,竟是沈慕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将他的配剑扔了过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秦酒冲沈慕白大喊道:“沈公子,其实我才是你的.......”
苏流云不再犹豫,一把接过沈慕白扔过来的长剑,凌空舞出数道剑影,正是他的成名绝技飞流十三式中最狠辣的一记杀招。
“小贼看剑。”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鲜血飙出,秦酒应声而倒。
苏流云亲手将自己昔日的朋友一剑封喉,还没来得及感慨些什么,听见一声赞叹:“兄台好俊的剑法。”
苏流云强忍着心中酸楚,转身走到了沈慕白面前,将长剑递还给他,笑道:“是你的剑好,怎么样,这群小贼没伤到你吧。”
沈慕白惭愧道:“若不是兄台及时相助,我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难忘。”
苏流云豪爽的笑道:“哈哈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这点小事何必记挂在心上。当然了,如果你非要感谢我的话,那就请我喝一顿酒吧。”
“兄台果真是个爽快人,这顿酒在下还非请不可了。”沈慕白手指金陵城方向,道:“在下正要去名剑山庄参加试剑大会,不知兄台可否顺路同行?”
苏流云喜道:“巧了不是,我也要去名剑山庄瞧瞧热闹,咱俩正好做个伴,路上有人说话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既然如此,咱们这便出发吧。对了,在下沈慕白,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好说好说,我叫......”苏流云忽然怔住了,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接着道:“我叫秦酒,喝酒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