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我想不起来那个女生的名字,只记得她的样子,头发无比的黝黑,皮肤无比的蜡黄,眼睛里从来都都透露着对我们的不屑。
她的不屑是一开始的,我第一次见她就感觉到了。是她爷爷来送她,她非要住下铺,那时候还不流行使用罩子,她的床永远是隔着一层罩子,似乎她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跟我们说话。我睡在她隔壁床的上铺,我总是对她的冰冷怀有敬意,遇到新同学我活泼的可怕话格外多,白天她总是钻出来看我一眼,我悻悻的闭了嘴,心里也不是很乐意。对于得罪人她是不遗余力的,很快她就真的一个人了。
一个人才是她想要的呢,她白天就待在那个罩子里面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晚上她就睡在床底下,她是从来都不肯睡床的,夏天冬天她都睡在床底下,开始是没有人理解的,但是后来整个寝室都习惯了,甚至有时候在床上找不到她,就去床底下去找她。她总是拒绝跟我们做任何亲密的动作,即便是偶尔寝室聚餐这种活动她不得不参加,她也是要么走在最前面要么走在最后面。在第一个学期里大家其实都还是在保持着这种默契,后来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也就是偶尔趴到床底下叫一声她去打饭了。
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她在洗澡,她在里面关着门,那是那个门是一只锁不到的,我以为里面没有人就直接推开了,她那时候正在穿衣服,其实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她突然惊叫起来,很大声的惊叫,我们全寝室的都以为是谁摔倒了赶忙冲过来。我也吓到了,我只是跟大家解释她在里面。大家一个劲的在外面敲门问她有没有事,但是她没有回答,后来是轮流劝说,她也没有回答,我实在憋不住要上厕所便去了隔壁寝室,回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出来。
大家本来是决定等下她出来的,因为她再不出来我们就真的要联系老师了。后来我们去叫生活老师,生活老师觉得那时候七楼太远,又得知我们寝室的门根本锁不到,叫我们直接推开。我们大家又都上来了,把门推开看见她蹲在角落,我那时候还过去跟她道了个歉,虽然当时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她也没有理我,直接约过我走了,回到那个床底下了。
知道她的事情实在某一个夏天,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一个寝室的人说到很晚。说着说着大家都哭了,哭自己父母的辛苦,总是淘尽了自己的心里话。突然那个女生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她一直在听我们讲话,她想跟我们说些什么。
但是她明显是说不出口,她做了很多次努力都没有办法张口说。终于,她开始哭了起来,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她的情绪,全部人去趴在她的床底下等她哭完,大家都知道,她今天可能会说一些什么事情吧,毕竟她开口是很少的。我至今都还记得她那天的模样,那时候已经熄灯了,但是我还是能看见她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她的手抓的很紧,她可能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她还是说了,在场所有人从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开始哭了也陪着她愤怒。
“我被我同学的父亲强暴了。”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当时震惊,只有震惊,然后就开始哭,所有人都哭,想要去拉着她。
她跟我们说,她的父母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她还有一个妹妹。她和她同学总是一起回去,她同学的爸爸偶尔回来接她也就跟着一起。那天是她同学跑在前面,她走在后面,她同学的爸爸也跟在后面,在经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她同学已经跑的看不见了。她正准备开始跑起来,因为她的爷爷在家里等她吃饭,突然就被后面那个男人抓住,她都还没有叫出来就被扔了进去,那个男人很丑很胖压在她的身上,她一直哭,哭到结束也没有人来帮她他,她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她以为她会死掉,可是她没有。我们那时候对强暴这个词接触的很少,也基本没有性教育,她只是觉得她身体很脏,要不停的洗,要睡在床底下,因为身上真的很脏。
那年她小学五年级。
“你还见过哪个男人吗?”我问她。
“见过,就在我们村里,他看到我就笑,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她说。
“你给你父母说了吗?”再问。
“没有。”她回答。
“你爷爷呢。”继续问。
“没有。”她答。
“你准备怎么办?”又问。
“我以后是要去杀人的。”他无比认真的回答。
那年我们初一,我之后下定决心对她好,可是过了那一晚之后她还是睡在床底拒绝与我们交流,我有时候总是蹲在床底问她要不要吃饭,但是她也习惯性的给一个厌恶我打扰她的眼神。最后一学期我们还是默契的保持着距离,只是那件事情谁也没有再说。后来我就转学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真的有没有去杀了那个丑陋的男人,我只知道,那个人作恶的人让她睡了一年的床底,也或许是很多年。人在做,天在看,可是好遗憾,天也没看。
三种颜色事件,也许可以让幼儿教育重新洗牌。可是小孩子到底该怎么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不太美好,尤其是当坏人决定去做一个坏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