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日         星期一        天气晴

       今天算是做了两件正事。下午四时左右我去学校填写年度工作聘任表。每年临近暑假，我们所有教职工都要填写这个表。

       在带这届高三下学期的后半段时间里，备课组长几次都跟我说要有留在高三的思想准备。虽然内心里面还是挺想下高一去的，但是倘若需要这样安排我也接受。

        下高一去，就能够尽早接触新课程改革，能在这次湖北省新课程培训的理论基础上，更多接触新课程改革实践层面的东西。还有一个好处这个暑假可以长很多。如果接续留高三的话，就要7月9日上班。而如果下高一的话，可以到8月中下旬上班。这样就可以多休息差不多四十天。然而，如果的确需要我留在高三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吧。

        于是在聘任表上，我填写第一志愿是“高一语文组”，第二志愿写的“高二语文组”，然后在后边是否同意调整上写的“是”。办公室还有另外两个同事没有填写，我询问了情况以后，帮她们也填完了。

        交完表，正好到了接竹子放学的时间。在路上我刚好遇见爷爷奶奶接竹子回家。她抱回来了篮球和彩笔、橡皮泥等东西，本学期只剩余明天一天。我感叹时间过得太快，暑假一结束，竹子就成了幼儿园大班的小姐姐了。

        我们刚回来一会儿，竹子爸爸也下班回来了。我跟他说：“现在才五点四十多，天还没有黑，你骑车把我带的村里去扶贫吧！我把他们两户的资料袋送去，三四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看看时间，说去吧。竹子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在她看来就是骑着摩托车去郊外兜风。我们说那里没什么好玩儿的，夏天蚊子又多。这些都动摇不了她“兜风”的兴致。

        但是没有那么顺利。天气热，摩托车的油挥发了不少。我们去加油，又遇到下班的高峰期，等了好几个人，等加好油，都已经六点十几分了。

       说起扶贫，那是2016年开始的吧！那时我们正在带上一届高三，学校还是比较照顾我们高三老师。分配的村子就在县城郊外，骑车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村里去。开始我名下有四户人家，后来学校新调进一名老师，扶贫领导就从我这四户中匀了两户给同事了。

       2016年上半年，我们常常是前半小时还在改卷子，后半小时就搭着同事的顺风车去村里了。我剩下的两户贫困户都比较近，所以进村入户也是比较方便的。

        这两户人家情况不同。其中一户林师傅，快六十岁了。他的两个兄弟都已经去世，所以95岁的母亲（1924年出生）和88岁（1931年）的父亲都跟着他一起生活。林师傅的妻子情况也比较特殊，她在和林师傅结婚前嫁过两次人。她开始嫁在本县的另外一个较偏远的乡镇，婚后育有一子，没几年丈夫意外去世。于是她又嫁给小叔子，又育有一子。不想没几年第二个丈夫又去世了。于是在2014年她经人介绍嫁给了还没有结过婚的林师傅。当时她的大儿子已出门打工多年，二儿子刚高中毕业考上大学，林师傅帮着她拉扯小儿子，在田里劳动筹措大学学费和生活费。这个小儿子也很懂事，寒暑假也很少回家，总是在武汉打工赚钱减轻母亲和继父的负担。林师傅的妻子为人也不错，在家里照顾林师傅的父母。过年那段时间，林师傅95岁的母亲可能是吃多了油荤，拉肚子不舒服好长时间。年后我去他们家，我都以为要为老太太准备后事了，林师傅的妻子服侍老人的吃喝拉撒，过了大半个月老太太竟然又好起来了。林师傅和他的妻子在贫困中相互帮衬着过日子，很难说有什么爱情，但是这种感情似乎又比普通的爱情更让人感动。

        他们的生活的确有些贫困。去年开始，大儿子在北京服装厂打工，小儿子大学毕业在宁波工作，家庭负担才慢慢减轻了。

        我去的时候，林师傅和她妻子都不在家，可能都还在田里劳动没有回来吧。于是我又想起来去年某次到他家里来，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他，只得回去。在回去的途中，我看见他推着一辆自制的三轮车顶着烈日走在回家的路上。破旧的三轮车上摆着一些被高温灼过不再新鲜的蔬菜，我问他去哪里卖菜回来，他说去小区菜市场卖菜。我算一算，即便徒步一趟也要四十分钟，他推着三轮车至少得一个小时。来回就是两小时，就为了卖点小菜赚个几十元钱。

        黑黑的、瘦瘦的、矮小的林师傅推着三轮车在烈日下卖菜的情形一直印在我心中，我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逢年过节，我总是给他多提点大米和油，表示我的一番心意，的确我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能为他做的太有限了。

        另外一户条件稍好些。郭师傅是个木匠，一直都还在县城做木工活儿，他和妻子都有腰椎间盘突出和高血压等慢性病，不能过于劳累。女儿在我们学校读高二文科，成绩还不错。郭师傅的妻子张姐为人朴实，见我们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带些东西来，还送给我一些腊肉。张姐曾跟我说：“她从来不过多地教育女儿要好好读书。只是每年都会带着她去摘一次茶叶，一次大约一天。然后还让女儿去观察那些七十多岁摘茶叶的老人，告诉她摘一天茶叶能赚多少钱，种一年茶叶能赚多少钱，老人们摘了几十年的茶叶生病了只要不是大病还是尽可能不去医院。然后问姑娘，现在你好好读书以后有机会去做别的工作，现在你不好好读书很可能就是在村里摘茶叶或者出门打工。”本地的茶叶很普通，也就是二三十元一斤，所以采摘茶叶也赚不了什么钱。

        张姐对孩子的教育不多，但是很接地气。他们的女儿读书很认真，一般都能考文科年级前二十名，最好一次考了年级第九名。张姐希望她的女儿能考上华师这一类师范院校，当一名吃国家饭（有固定编制、有稳定收入）的老师。

        我去郭师傅家时，张姐也还在田里劳动，郭师傅刚从县城做完木工活儿回来。我看看时间不早了，竹子爸爸晚上七点还要去单位开会，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把资料袋交给他，就告辞了。

       我们骑车回家，在回县城的途中等着红绿灯，一看时间都快6点50了。我跟竹子爸爸开玩笑地说：“我拉着你们去扶贫，结果耽误了个把小时，你7点要开会。你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哦。让我有点内疚呢。”竹子爸爸笑着对竹子说：“难得听你妈妈这样说啊，不要紧，吃个饭又耽误不了几分钟。”也是，他吃饭很快，我们家离他上班又近。

        竹子常常模仿爷爷的语气说爸爸、妈妈：“你上班前赶紧扒几口饭嘛！总比空着肚子好嘛！”

        这两件公事办完，心里也就踏实了。暑假也许还剩七天，也许还剩五十多天，只能是怀着平和的心态去等候学校的工作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