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回家,翻到了初三的毕业照。c梳着长长的马尾,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单纯而坚定。我的头发还短的像个假小子,婴儿肥的脸肉嘟嘟的。我挽着她的胳膊,微笑着看着前方。
C几年前举家搬迁至w城,不知是否还记得我们那时的模样。我们曾约定十年后校园相见,虽是少年时的承诺,不去我心里总觉得是个遗憾。十年已过,我决定自己回去看看。其实离我家并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只是我常年在外,格外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间,极少外出。
去学校的柏油路不知道第几次拓宽了,以前不过三四米,路两边都是老杨树,春天时,杨树发芽了,枝枝叶叶相交通,抬头一片鹅黄浅绿 ,天空就是蓝蓝的一线。路两边是稻田,或碧绿或金黄,清风徐来,间或点缀蛙声蝉鸣,充满诗意的野趣。
我记忆中的校园也是这样美丽和恬静。
最初校园的主干道种满了法桐,法桐叶子大而干净,还会结出圆圆的球,到秋天满树金黄,非常好看。我小时候常在树下玩,有小伙伴买了吊床系在树下,我羡慕了好久。我上中学时,已改种了冬青树,两排人把高的冬青,映衬着校园安静肃穆。
我家就住在冬青后面的宿舍区。学校有8个宿舍区,2个学生区,6个职工区。长长的冬青树,每隔一段就有个缺口,缺口对着圆形或拱形的们。我家就在东边第二个拱形门里面。宿舍的院子都是长长的,两排房子,一排住宿一排厨房。中央有棵大杨树,杨树下有压水井,水井旁就是我家厨房。厨房正对面两间是我家。厨房有方形的小窗户,对着杨树,窗户高不到半米,我小时候喜欢爬到窗户乘凉(你能想象,一个小姑娘,留着蘑菇头,光着脚丫子,骑马一样骑在窗户上吗)。杨树太大,被砍掉了,夏天一场大雨之后,树桩上长出了一棵大平菇,爸给我做了蘑菇汤。我经常做蘑菇汤,但是再也没有那次那么鲜美的滋味了。
农村学校的规划没那么严格,每个院子里有很多空地。爸开垦出来种了很多蔬菜。常用的葱、蒜、韭菜、辣椒、茄子、西红柿不常吃的木耳菜、香椿、芫荽等,我爸侍弄的极好,一块一块的地整整齐齐。我那些青年的老师们常从我家地里借菜,只是未见还的。还有一从竹子,郁郁葱葱,北方冬季多雪,雪中翠竹也是一景。
我的卧室后墙之下就是池塘,池里有许多荷花。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水汽和花香。因为房子是紧靠水的,房基都是石头的,石头房基比墙宽出不少,很多小孩子就踩着石头去折荷花。我姐有一次和小朋友一起折荷花,不小心掉进了池塘。小孩子们都吓坏了也不知道喊人来救,还是被路过的老师看见拉了上来。我爸妈向来不奉行棍棒教育,此事也只是当笑话讲与我听,我却是从那之后再未去折荷花。
我家邻居要么是我哥哥姐姐的老师,要么是我的老师,有刚来的年轻老师,也有爸爸这样的中年老师,还有已经退休的老师。他们大都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偶尔也有喝酒打架的事情,我爸给我说说,也不过一笑。我之前一直想过乡村的中小学老师,大约是与我的生活环境相关。
毕业后极少来学校,偶尔路过也是从门口匆匆一瞥。这一次为她而来,发现,我已经快不认识这里了。学校大门已经改建在东面,宽阔的电动门,有保安轮流值班。操场面积大了一倍,荒草都换成了塑胶跑道。升国旗的台子换新了,旗杆高且亮。孩子们都搬到了新的教学楼里,新教学楼就和城里的每一所教学楼一样,有卫生间有实验室。这是个现代化的乡村中学了。
菜地早就荒废,竹子和香椿已经被人砍去,池塘早就填平,只有厨房孤零零的,房门半掩着,油漆已经脱落。听说这里很快会建新的校舍。
人和物都在流逝,明知道它会更好,总免不了一番凭吊和伤感,我亦知大可不必。
再见,我的校园。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