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深刻的记忆都是从少年开始的。
而我的少年时代,记忆是一个很白的女孩阿真。
我们是小学同学,好吧,幼儿园也是同学。其实我不愿意幼儿园就遇到她,幼儿园,啥都不懂,整天脸上挂着个鼻涕招摇过市,然后在一吸溜,这酸爽,好在那时候的小男孩小女孩都比较纯洁,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毕竟好多女孩脸上也挂着鼻涕。还有,幼儿园的我,太傻了,我总是与世界有着延迟,别人在问完我话后三秒,才能看到我缓缓扭过头说,你说哈?我怎么能把这样的我展现在她面前呢,想想也是醉了,可能,她那时候也比较迟钝吧。
和她一样,六岁的我,与她一起升入小学一年级,很荣幸,我们在一个班,其实我们镇上上的小学一年级就一个班。好在我已经该掉了流鼻涕习惯,现在我的标志就剩下呆滞了。
和其他人比,我没有任何特点,走在小学生大军中,你肯定认不出我,但你可以找到我,如果你在路边大喊我的名字,所有人都回头了,而有个小孩在三秒后问旁边的人咋了,那个人肯定是我,就是这么呆滞的让人心疼。
也因为我的呆滞,我和阿真也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我们的六岁,待我长到七岁上了二年级时,我长高了。我发现一个暑假过后,好像所有的小男孩小女孩都长高了,因此我断定,每个人都会长高,我认为还没有人发现这个理论,我对于将来进入清华更有信心了。
人们拿现在的观念去判断曾经的对错,其实这是不正确的,因为人一直在成长,而我们的情感和观念也一直在变更。
我就知道,七岁的我不一样了,因为,我看见阿真穿白裙子的时候,我竟然脸红了。
我靠,她绝对是我见过穿白裙子最好看的女孩,现在我也一直这样认为。以至于后来我的发小,住我家对面的虚胖的小姑娘二妞,穿着蓝裙子在我面前转了好几圈,我说了一句傻逼就走了,气的她再也没穿过蓝裙子,我也不会告诉他妈妈是我造成的。
阿真穿白裙子真的很好看,也可能是特别白的缘故吧,裙子和她特别搭。那天在上学的路上,我遇到了阿真,她第一次穿着白裙子,她很欢快的给我打招呼,而我依旧呆滞看着她,她用手晃我,说你傻啦?我就二二的,笑了。她说她今天穿着妈妈新买的群子,她转了一圈,说好看吗,我心里确想着,我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但是,小学生怎么可以说出如此粗俗的话呢,这样还怎么当社会主义接班人呢。于是我说,你今天戴发卡了啊,然后她就气气的走了,我很纳闷,我说的实话啊,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懂很多姑娘为啥在我说你化妆了啊都喜欢气气的走了,我说的就是实话,老子说的就是实话,你有本事化妆,没本事让我说啊。
后来二妞说我单身不没有原因的。
从那以后,我就暗生情愫,没事就去瞟她两眼,后来养成习惯了,就喜欢瞟,也不和她说话,那时候男生女生说话多害羞啊,肯定旁边一群人起哄,毕竟都小,不懂事,等长大了,这群小孩都知道了,原来被起哄也挺幸福,主要是现在没有可以起哄的机会了。
七岁的暑假,我看了很多言情电视剧,都是偷偷看的,什么还珠格格,什么亲深深雨蒙蒙,其实也看不懂,每当中央电视台播家有儿女的点,我还是换台了。记得看了一部韩剧,具体是啥记不清了,反正只要男主一开始对女主笑,女主就开始范花痴,于是我明白了,这很简单嘛,就是要对着她笑,就能搞定她,但没人告诉,我笑的像蜡笔小新。
于是,每天下课,我就跑到她座位旁边,对着她笑,她也笑,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笑我跟个傻✘一样。她问我你为啥笑,没说,就是笑,以至于后来班主任跟我妈打电话说最好带我去医院看看。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挡我迷人的微笑准时出现在她旁边,我承认,她笑的,真的好好看啊。
都说有三样东西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我想,年少的喜欢,也藏不住。
全班都知道我喜欢阿真,我靠,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要是让我知道谁传的,我肯定和他做朋友!爱说实话,我喜欢!
反正这事,阿真也是知道了。但她没有因此讨厌我,我还是能看到她笑。同学们穿到后来也不再提了,本来起哄就是想让当事人尴尬,后来发现两个人都无所谓,这就没意思了,再说下去自己就尴尬了。
当时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女生不介意和你的传闻,十有八九对你是有好感。
再后来就是九岁的暑假了。
我和她都去报了补习班,所谓的补习班,不过是家长觉得孩子在家没事干或者爱到处乱跑,索性让他去上课算了。我属于第二种,因为我和我的哥们铁蛋暑假里,能上天!
铁蛋和二妞也去了,所以我觉得家长想的都一样,不过人家阿真肯定不一样,肯定是爱学习才来的。
上课的时候,我就坐阿真后面,就能一直看着她,我靠,就连她上课的样子都好好看。
后来我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我还是觉得阿真本来就很好看。
近水楼台先得月,坐的近,就能和她说上话,下课我就找她说话,但每天都是一样的废话,让人蛋疼的是,每次,铁蛋都跑到我旁边,他肯定没看见我眼神中的杀意。
于是,我把铁蛋拉到外面树下,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的说,蛋啊,不是我说你…他插话说,我妈又给我买游戏卡了。 我很快接着说,你咋这么帅呢。
于是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补习班结束的那天,阿真给了我两张她的照片,说,我要转学了。我问她转到哪,她没说。我看着照片,照片上的她笑的还是那么漂亮。后来铁蛋抢走了一张照片,放到了他书包里,然后又把我的那张撕了说,留什么女的照片,丢人不,出于自尊心的要求,我铁骨铮铮的说,对!又后来,我在铁蛋的床头找到了那张照片。
阿真果然没有骗我,她真的转学了,我十岁那年都没见过她。真诚实,真好,我就喜欢。
她真的真的没骗我,我十一岁那年还是没见过她。
等到十二岁,我见到她了。还是暑假,午后。
那天我在路口树下靠着,穿着背心沙滩裤,夹着人字拖,看着两个老大爷下棋,这画面绝对辣眼睛。
然后我就听见了阿真的声音,我听见了叫我的名字,是她,那是阿真,我没看错,穿着白裙子的阿真。我的嘴巴肯定合不上了。
我一直盯着她看,她也看着我,我冲上去抱住她,哭着说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不好意思,这是幻想,现实是,我一直呆呆的站在那,脑子嗡嗡响。直到她爷爷喊她,她走了,坐上那辆黑色大众,上车前,她看了我一眼,那时候我还没近视,我还能看见她的眼神,但是我看不懂。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车远去。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韩寒说,告别的时候,还是要用力一点,因为你多说一句,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
十五岁,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我的小学同学阿朱告诉我的,她说在学校门口看到阿真了,还是那么白,我说,穿的白裙子吗,她说对。我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不在那了。嗯,应该是走了。
后来我在街上遇到过很多很白的女孩,但没有一个穿白裙子像她那么好看。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颜值。
然后又是一个夏天,把少年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