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9年到2021年,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成长了一对可爱的儿女,却沧桑了一对无爱的男女,一切都在改变,唯有我心中的噩梦愈演愈烈,让我窒息……
无法忘记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寒风刺骨的夜,一群人穿着军大衣,厚棉帽,的人朝我走来,把我拉进一辆面包车,任我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行驶着。我确定我被骗了,一路上心情复杂的狠,恐惧无助,不确定的因素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星星点点看到一些光亮,伴着一阵阵的狗叫声进了一个小村庄,车子开到了路的尽头停下,不知道这里有多遥远有多落后。两个人把我架下车,我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了一段上坡小路,才进了这户人家,推开堂屋门中间不到一米宽的距离留了条路,两边都是码着粮食,黑压压的,像山洞一样压抑,又过了一道门,来到了家地,这是北方人土炕和做饭的灶台连在一起,在电视里看到过的窑洞。很多人,炕上地上很多人,叽叽喳喳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还好有个四川小姑娘给我翻译,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指着一个穿着类似于虎皮中长衫,额头,下巴还贴着胶布,头发凌乱,脸上的污垢洗下来都能淹死鱼,灰头土脸,一股吊儿郎当模样的男子,告诉我,他以后就是我男人,我是她们花钱买来的媳妇。我猜到了,我的心阵阵寒颤……
折腾了一晚上,身心疲惫,安排我在炕头睡下,把我挤的实实的生怕我跑了似的,可是外面寒风刺骨,我连件棉衣都没有,身上没有一分钱,出去只会被冻死。我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哭闹,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呼呼大睡了。但是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一定要逃!还记的在家时听说过女人被拐卖,不甘心逃跑的种种情景,听说那些娶不上媳妇的人有多野蛮,没跑掉被挑断脚筋的,被抓住吊起来烤油的,有被乱刀刺死的,还有丢到地洞里不让见天日的……想想那些真是害怕,想逃只能从长计议了,过了这个冬,春天来了就走!
第二天,家里热闹了,老人给准备新被子,还请一家老少吃饭,记得那天,给做了白米饭,白菜炖豆腐,我平生第一次一碗饭没吃几口,硬是咽不下。从小到大就连生病我都从来没有吃不下饭过,在学校,在工厂,我都只有不够吃,舍不得吃,没吃饱饭,胃口却特别好的,可那天,我端着碗,碗里的饭菜就那么无味,心里咽下的就是咸咸的泪水。那个男人把我碗里的饭菜端过去他吃了,也不嫌脏!晚上熬到很晚,他们要我跟这男人睡去。两个不认识的男女睡在一条炕上,会发生的事我也朦胧的想象的到。我也不脱衣服,把被子裹的死死的,卷着睡了,那个男人也挨在我身边睡下,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撑过来了,我反抗,推脱,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天塌了。不敢不让人家碰,怕惹怒他们,怕不从了人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会打骂,还是会转卖……忍着吧,等到春暖花开时。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走,我没有试图跑,只是在暗暗观察,等待机会,不知道这地方离县城有多远,不知道这里离去县城的公路有多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山沟。我不喜欢天亮,只想永远都活在黑夜里,那样才有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喜欢月挂高空的夜,每当晚上我就喜欢爬在那颗老杏树看月亮,想念远在家乡的父母,想一起玩耍的弟弟,想关心我的姐姐们。一个人在这边这么不好,也不敢让家人知道,我写的报平安的信,一封也没寄回家,我就这样失踪了……时间久了,我居然真的和他们成了一家人,过上了日子,后来有了我孩子,彻底被俘虏了,一边不舍的孩子,一边不甘心这样的生活,就这样的矛盾的活着过着。但是我时时都在想逃,心一刻都没有属于过这里!
三年后,我的孩子刚过一周岁生日,这边的家人也稍稍放下些戒心,我和我的家人通了信,得知爸爸病危,我要回家,我已经有四年没回家了!因为生了孩子,才有资格提要求吧!他们一个劲的劝我不要回,还找家族中辈份最高年纪最大说话最有份量的人来劝我。他们是怕我回娘家了就不回来,我只有以绝食来威胁,觉得自己好无力,什么事都做不了,活着都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经过了一个礼拜的誓死抗争,他陪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脑子里四年暂停键无法一下子重启,反应不过来,熟悉又陌生,我的外甥们,侄儿侄女们,我一个都不认识了。特别是只有五十多岁的老爸,像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头发稀薄,皱纹满布,两眼发直,充满了犹豫,身子单薄的风都能刮倒。后来我才知道爸是因为我的失踪,这是心病加各种疾病的折磨,几年间把一个中年壮汉磨成活脱脱的老头,我难过极了,也一下子病倒了,第二天嗓子就不能发音说不了话了。
这是我心心念念的家人,日日思念,无数个梦里才能眺望到的家乡,我脱离了那个每分每秒都想逃离的地方,心却一点不轻松!还记得,我看着陈二姐(一个跟我一样经历生了个女儿后回了老家后就不在再回去的女人)背着现任丈夫的孩子,我真想上去问问她是否还牵挂着她的大女儿。回去老家四十多天都在做心里斗争,要不要再跟这个男人回去。爸妈不舍得我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又不敢阻拦,姐姐们的劝导最终都没能敌过我的执拗,我要把孩子爸爸送回去,我还要跟他回去,只为给他个面子,还有那不舍的娃,从此我多了好多牵挂和痛苦。我还那么年轻,怎么甘心这样平庸的潦草一生,我还要改变命运,改善贫穷,要放眼世界,去感受去体验,最关键的是要去挣钱!
后来的日子,我认命了这个男人,也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我要为我的小家拼搏,为我的孩子筹谋了。在家带孩子的同时,我包揽家里所有家务,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化零为整喂猪变现。两年间我们盖了新房还有院子,后来猪价大跌,猪卖不出去,便宜的赔钱。我出门搞拆迁,进厂,摆地摊,开豆腐坊……只为生活过得好些努力着,一直在路上。直到2019年我终于圆了楼房梦,孩子们也终于在城里有了窝。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年,也是我另一个痛苦的开端。我和他走到可能走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