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你开始纠结于生活琐事,那么,一切都已经恬然静好。
摔门出去的那一刻,我还在纠结该不该吃掉那块岩峰给我的巧克力。
毕竟,巧克力又没错,还好吃,还那么贵,对吧?
1.
我叫念楠,岩峰是我哥哥。
这个哥哥虽然比我大三岁,可丝毫没有点尊老爱幼的风度。
好吃的东西他先吃,好玩的东西他先玩,犯错误了也是一把把我推到前面,指着我说,是妹妹做的。说就说吧,说完还偏要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替”我再说句话“她还小,别怪她。”
那时候我真的是已经在心眼里鄙视他了无数遍,默默念着:拜托,你大,你大,你最大,你既然这么大,真的好意思让我替你背黑锅吗!
在外人面前提起我有个哥哥,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小姑娘。
也难怪,别的小姑娘有个哥哥,自然都是在保护和宠爱下长大。
像岩峰这么奇葩的哥哥,估计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了。我真是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好的运气,就投在了同一个娘胎里。
我就这样在这片阴影的笼罩中度过了整整一个童年。
直到十八岁考上了大学,才真正意义上离开了家,虽然不舍,但也不免暗自庆幸,毕竟,终于不用背着“受宠”的名分,再看岩峰的脸色,也不用再受他欺负了。
坐在开往远方的火车上,车轮的声音深深浅浅,我竟然开始有点想念他。
毕竟,他在家对我再差,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也会第一个冲上去替我打架。上次被别人推到了河里,回来还瞒着妈妈,说是自己摔下去的。
那时候才知道,亲的真的是亲的。
2.
大学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清闲,那么悠哉,也绝对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自由自在。
事情多起来能堆成一座小山,晚上躺在床上就是各种心塞,各种疲惫。
还记得,上次去帮老师整理资料,抱着高高的一叠文件从楼梯上搬下来,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人跌倒了不说,文件也是纷纷扬扬洒的漫天遍地。
我感觉真的是要崩溃了,有心把东西整理整理吧,可崴到了脚踝,发现疼得根本动弹不得。
我坐在楼梯上,四下里还没有可以求助的人,直勾勾地面对眼前的一切,手足无措。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也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可就是止都止不住。
乾东帮我整理好文件,伸手要扶我起来的时候,我还晕晕乎乎,泪眼朦胧,妆花了一片,丑得不可描述。
更窘迫的是,就算他扶我,我依旧站不起来……
然后,我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同学抱到了医务室,路过了街上深深浅浅的目光,脸羞得通红。
3.
虽然那天各种倒霉,但认识乾东绝对是我从小到大最幸运的事情。
我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天天送我上课,接我下课,打水买饭一样不少。
我生性孤傲,少与人交,乾东的好就像是照进我生命中的阳光,眼里心里,念念不忘。
三个月后,我的伤好了,乾东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男朋友。
我无意间说过,我喜欢粉玫瑰,粉的可爱,醉人醉心。
他向我表白的那天,果然花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去买了52支粉玫瑰。
那一刻,我看到他,看到他怀里满满的花,感动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也知道我的心意,即使不做什么,简简单单地问我一句,我也是会答应的。事后说起这件事来,我还总是怨他怎么那么傻。他笑笑着告诉我,为了我什么都值得,我应该拥有一次郑重的请求。
和乾东在一起的第二天,我兴冲冲地给岩峰打电话,告诉他,我有男朋友啦。
岩峰倒是淡定,半天才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句:“哟,你拱了哪棵白菜啊?”
那时我真的是想立刻冲到他面前,再狠狠地给他一拳。
5.
说起来,岩峰一直没有女朋友。
以他的英俊帅气,追他的小女生都能排上一条街,所以,他自然不是找不到。
我知道,他在等一个姑娘,与她纠纠缠缠许久,终是天各一方……
那个姑娘,叫辛美玲,岩峰的大学同学。
他们的相遇,根据岩峰的描述,就像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一样,一见倾心,然后坠入爱河,轰轰烈烈。
毕业的时候,美玲姐姐要出国,岩峰却进了国企工作。
临走前,我和岩峰一起去送她,在机场,美玲只是哭,岩峰帮她擦掉眼泪,但是总也擦不完。
岩峰抱着她,把她的头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让她别哭了,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要等她回来。
我从来不知道岩峰还能如此温柔。
美玲一直不说话,直到要进安检了,她才抬起眼睛,摇摇头,告诉岩峰不要等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隐匿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
岩峰和美玲就这样断了联系,岩峰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她。亲戚朋友一律闭口不言,看来,美玲是已经打过招呼的。
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岩峰的生命里,像是不曾到来一样,模糊地让人怀疑。
时间长了,我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我想,她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就是岩峰从此再也没有对别人动过心。
我不信他心中没有过纠结,纠结该不该放下,该不该忘记。心中守着的是一片空白,换了谁都觉得空虚到可怕。
可岩峰从不提起,也不让我们提起,我不知道是他心中另有打算,还是想努力守护内心最后的执念。
6.
我和乾东的恋情也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和谐。
他有的时候脾气也极为古怪,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几天,不说原因,不说去向,谁都找不到。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出现,不许说,不许问。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我是不接受的。担心不说,总感觉他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我们因为这个没少吵架,吵的凶了还提过分手。可总是莫名其妙地,我就原谅了他,不忍心责怪,不希望离开。
这两种心态在我心里交织,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三年。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我们外出旅行。去了一个小岛,找了一处民居。
我喜欢这个地方,抬头看天,低头是海,红墙绿树,青山白沙。
每天傍晚,我们都会一起外出散步,聊聊心事,谈谈人生。
--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低头笑笑,自己也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无奈。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失踪”的秘密吗?你不说,我会一直纠结下去。
--你会知道的,或早或晚,都会知道的。
--你是在让我等吗?
--嗯,不如,你等等我?
--好,那我等着。
……
7.
终于,我和乾东还是分手了。在我们已经打算谈婚论嫁的时候。
他那次消失后,一个月没有回来。我以为,他这就给我们的感情判了死刑。
我一直害怕会有这么一天,但终于,还是来了。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了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找遍了他可能存在的每一个角落,仍旧一无所获。
此时的我是真的很无助了,买了张机票飞到了岩峰的城市。
当我肿着双眼敲开了岩峰的家门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房间里有四个人,岩峰,乾东,美玲,还有一个孩子,不用多说,这个孩子必定是美玲的,但眉宇之间透出了与岩峰的莫名神似。
岩峰看见是我,表情变得尴尬,也许是为了缓解气氛,他从桌上顺手拿起了一盒巧克力,递给我说:“呐,你最爱吃的。”
先不管这四个人的搭配透露出的超大信息量,我一看见乾东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下意识地接过巧克力,狠狠地摔上了岩峰家的门。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低头一看,是歌帝梵。
8.
美玲走的时候,已经怀了岩峰的孩子。
乾东走的时候,岩峰知道一切。
他们在我刚和乾东相恋时就认识了,那时我发说说,艾特了男朋友,岩峰加了他,暗中了解后,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们聊天,然后渐渐熟络。
岩峰知道乾东在美国有亲戚,就告诉他了自己的故事,还有自己知道的一切线索,拜托他去帮忙找找美玲。
所以,其实乾东的每一次“出走”就是去美国核验那些信息了。
终于,美玲是找到了,她自己带着孩子,过得不好,但也不愿意回来。
她心中有情,却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她的父亲在她毕业时破产了,她失去了一切,却留住了他们的孩子。
终于的终于,乾东告诉她了一切,还告诉她,如果她不回来,岩峰会单身一辈子。
她感动,痛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岩峰身边。
此时的她,知道岩峰的如此真心可以抵御一切,这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去挑战生活。
乾东的最后一次出走,是岩峰安排的,他想让他在我的家乡准备一场婚礼,瞒着我,为了让我的所有失望变成一个最后的惊喜。
唉,我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哥,自己的妹妹急成这个样子都无动于衷吗!
9.
我们两对,新人旧人,一起结婚了。
钟声响起时,我哭了,不因感动,因为释然。
看着乾东的笑容,想起以往所有的纠结与烦恼,终于,现在内心平静。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的出现可以让你原谅原先的所有刁难,只想放眼未来,好好生活。
哦,突然想起,昨天我看见我的巧克力少了一块,乾东不在家,我纠结了半天;他回来后,却忘记问他。
刚好赶上了拥抱新娘的时刻,沉吟了一会儿我还是没忍住:
“喂,老公,你是不是,吃了我的巧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