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气。”
低头涮鸭肠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响起这俩字。
低沉的像赵忠祥老师播报动物世界,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油汤溅在新海淘的羽绒服上。
对对对,说起这件羽绒服,我忍不住要嘚瑟一下。
这可是黑五打折也花了大几千的某大牌,透支了我的年终奖,就为了年终能装个13。
刚拆完包裹还带着海淘的凉乎劲儿,心痛纠结了半天,才忍不住在哥们攒的火锅局穿上,主要目的是为了秀一下袖子上低调而奢华的小logo。
本以为能赢来帅评如潮、点赞艳羡。然鹅,这帮货居然只顾着抢拣鸭肠,一边下锅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边还评头论足,什么成都火锅的精髓在鹅肠,涮的更快更脆鲜。
咦,这么说,他们不是对我的羽绒服服气了?
那这声服气不是他们说的是谁说的?
算了,吃热了,脱了羽绒服赶紧抢食吧,反正今天是白穿了。
“服气!”
卧槽?这声是从袖子上logo发出的一样,我肯定是太缺赞美幻听了。毕竟现混朋友圈也没几个人点赞,写些烂文也没人点赞,难啊。
把羽绒服搭在靠椅上,我刚转过头。
“服气!!”
这声更明显了,我使劲摇了摇脑袋,叫了一声“服气尼妹啊!”
这帮损友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异口同声:“瓜兮兮!”
按平时,我肯定给他们连本带利怼回去,不过今天似乎有点蒙圈。
这服气究竟从哪来的呢?是服气,还是福气,还是夫妻?
服气?你看这帮货们一脸的鄙视。
福气?很显然我最近衰到low爆。
夫妻?有虐狗嫌疑。
于是,这顿火锅我一直疑神疑鬼,成为吃的最少一个。
最操蛋的是,哥们吃完后不约而同拍拍我的肩膀:“都有钱穿M鸡了,这顿你请了!”
回到家,心疼地闻着比我火锅味儿还大的羽绒服。
“服气!”
我终于反应过来,真特么见鬼了,是我的羽绒服在叫唤。
我把羽绒服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翻箱倒柜半天,找出一串据说开过光的金刚菩提,举在手中抖着嗓子问:
“何方神圣?”
“服气!”
你瞅我这暴脾气,不管什么怪力乱神,也不能这么玩我不是?
瞬间我的抖音不治而愈,大吼一声:“究竟你是服气还是复读机?是步步高的吗?”
羽绒服似乎也愣住了,我能感觉它在收缩我体温带来的膨胀。
我们就这么对视了半小时。
羽绒服似乎叹了口气“凫(傻O),吾乃凫徯。”
“伏羲?是先天八卦那个吗?欺负我没文化啊,三皇跑我羽绒服里,还是海淘的,你是不是傻?”
羽绒服沉默了半天,似乎又很艰难地说:“凫(唉),何愚至此哉,此凫徯非彼伏羲也。”
“那你是哪个伏羲?”
“吾乃鹿台山之凫徯。”对方似乎慢慢习惯了跟我交流,说话开始流利起来。
“那凫什么徯,你能不能讲明白点,我脑残。”
我一边问,一边拿起手机百度。毕竟现在信息时代了,我得搜搜到底是个什么鬼。
“简而言之,吾乃凫徯身上之羽毛,不幸流落至此。”
“羽毛?”我一边应付,一边还真搜到了。
凫徯,山海经里的神话鸟,人面鸡身,因叫声像“凫徯”而得名。
“那这么说,你就是个鸟毛了?”
凫徯又“夫”了一声,突然换了个口气:“凫(please?),现代人,对我放尊重点,你以为本神鸟不知道你们说鸟毛是骂人?按你们的话讲,我是凫徯本体上的一个身外化身。”
我差点笑起来,心说你早这么说话不就得了,跟我在这拽半天之乎者也。
等等,不对呀,凫徯既然是山海经里的鸟,应该是国产鸟,这个可是海淘货。
别特么是什么羽绒服里安了个芯片逗我玩呢吧?现在的高级货不好说。
凫徯似乎看出来我一脸的不信,说:“凫(卧槽?),我正在西域欧罗巴洲游历,突然遇到炸弹袭击,你们现代人的那些个兵器太厉害,震散了我的神通,醒来后莫名其妙就跟一堆灰鸭毛在这个羽绒服里了。”
我说:“那你就是断片儿了?我听说过喝断片的,没听说过震断片的,还是神鸟被震断片。”
说的时候手也没停,继续翻看百度。
“哦,山海经说你出现必有战争,那你是灾鸟啊,还有……还有……哈哈哈哈”
我突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凫(放肆)!”凫徯似乎有些恼怒,“你是在嘲笑我是灾星吗?”
“没有,没有。”我仍然忍不住笑,手指着手机说,是这张图片太搞笑了。
画凫徯这哥们是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武状元或者祝枝山吗?要是这样的凫徯现身出来,估计很有喜感。
我一边腹诽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羽绒服,从刚刚七分害怕三分好奇,变成了三分害怕七分兴奋。
对了,管它带不带来战争,人一辈子遇个神鸟不容易,捞点什么好处才是真的。
想到这,我立马谄媚地问:“凫徯战神大鸟,你有什么神通吗?”
凫徯:“凫(what?),什么神通?我的存在就是神通。”
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凫徯:“凫(咳,清清嗓子)身外化身,乃无上神通,昔年孙悟空拔毛吹落为猴,凫徯亦然。你们人类也有修炼成功的,七八百年之前有个小谭,叫谭什么峭来着,他就可以把自己幻化众生,若卵生,若湿生,若有色,若无色,若...”
我看凫徯似乎打开话匣子有点喋喋不休找不准主题,心想神鸟也特么叽叽歪歪挺烦,跟麻雀一样,若,若若你妹啊。
赶紧打断说:“凫徯大神,相逢即是缘,您看咱俩这么有缘,您都穿我身上了,这算有肌肤之亲了吧,所以您能实现我一个愿望什么的吗?”
凫徯:“凫(no?),我又不是西域阿拉丁灯神,不负责给人实现愿望。不过,你好像说的也有道理,你说来听听吧。”
“您能让我当大v成为网红名人吗?”
“不能。掌管人心不是我的职能所在,而且所谓民意如流水,可疏不可堵...”
“行行行,那您能帮我找女朋友吗?”
“不能,掌管姻缘是月老职责,我只负责监控战争的发生,计算生灵损耗,上报神界备案。”
“那...你能预测个双色球号码吗?或者传个点石成金什么的法术给我。”我一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连称呼都变成你,就差没你丫了。
“Je suis désol é,不能。因为我看你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是为了黎民苍生,动机不纯,更何况你们人的一生皆有配额定数,收之东隅,便失之桑榆。”
卧槽,还拽上法文了,是不是被法国灰鸭绒熏坏鸟脑壳了?
我暗骂一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你有个鸟用?”
凫徯叹口气,说:“所以你们现代人皆非污即浊,有奶就是娘,临时抱神脚。千年之前我曾在战争中度化一人,此人便是以百姓疾苦为己任。而是时帝王皆求灵药,骄奢淫逸,帝王处救人之位,自有救人之术而不行,反求神仙之术则非。”
我去,给我讲那么多大道理,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吃瓜群众,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那么高觉悟?
“那你就是鸟用不顶罗?”
凫徯长叹一口气:“凫呜呜呜....(23333?)”沉吟半晌没有吭声。
我现在算明白了,它叫的这个夫字,可以是恩,可以是哦,又可以是shit,是各种语气助词,比卧槽还万能。
于是我也学着“夫...”了一声,心里无比失落。
凫徯终于开口:“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你们现代人就是这样不知始终,舍本逐末舍近求远,就像这件羽绒服,从鸭绒到面料都是我中华出品,只是镀了个洋牌子,就变成你们追逐的目标,愚蠢啊愚蠢。”
我心里一万匹草泥马正在奔腾,没好气地又“夫”了一声。
凫徯似乎根本没理我,自顾自地说:“凫(也罢?),今你与我确有缘,我便点化于你,悟与不悟,皆在你心。若不成全你个愿望,你必不信我乃上古神鸟。
话说,你第一个愿望是什么?”
我喜出望外想了半天,说:“好像是当大V成名。”
凫徯:“凫(呃...),后两个太难,而且神界司法部门会弹劾我。所以,我只帮你实现第一个愿望。”
我赶忙问:“怎么实现?”
凫徯说:“凫(OK?),我允许你把我的这段经历写出来,世人必有感兴趣者,这样亦不违反天条。”
“我faint,这不等于是我自己实现愿望吗?”
“凫(good),你开始悟了,幸福本来就要靠自己的双手?”
“我日你仙人板板!”
我大骂一声,伸手正要撕羽绒服,把丫个鸟毛揪出来。
凫徯又长叹一声“夫夫夫……服了U,果然人见我则有兵,连一个人类都要打我,我法力已复,去也”。
羽绒服已扯烂,唯见漫天鸭绒,不见鸟毛一根。
《山海经·西次二经》:鹿台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