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不快乐很久了,彻底不快乐的那种。
理论上,我应该快乐,可是我真的不快乐。
我想唱歌,可是记不得一句歌词,唱难听了,自己还脸红了。
我想跳舞,可是刚跳上几步《江南style》,就又想起了我们江南的那个姑娘。
我想出去转转,可是该死的北国天气,让我在寒风中哆嗦,将我的皮肤吸得像木乃伊。
———摘自《关于这个世界,你不快乐什么》
我厌恶深夜中的孤冷,就如同厌恶黎明中刺眼的光芒,可我还是在深夜中望着黑暗入眠,在黎明的第一束曙光中醒来,无法逃避闪躲的厄难。
我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在噩梦中惊醒的早晨,室友们似乎早已习惯了我的惊异,没有恶意的以此跟我打趣,我也只是耸耸肩,没有说话。因为我仍在为噩梦而惊恐不已,沉重的喘着气。
梦里,那个孤独、喧嚣的世界里,看不到任何潜逃的可能,只是慢慢凝固成一个僵硬的漂浮的姿势,无助地听任命运摆布。
我曾经也是快乐的,像一头只要有磨拉有草吃的驴,没有太多的思考,简单却又幸福。我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小打小闹,和同桌聊聊天,相互侃侃,偶尔调戏一下前排的女生,将落在她高高耸起的马尾上的蝴蝶摘下,虽然会惹来小声嬉骂,但我也是快乐的。
自由和孤单向来都是伴生的词语,如同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一只脱缰的马会策马奔腾,海阔天空,而一只甩去绊子的驴,只会不知所措,望着两堆相同的草料,犹犹豫豫,来来回回,在无所适从中活活饿死。
开学伊始,我们近乎疯狂地参加各种活动,与别人建立联系,加微信,互粉,渴望在新的环境里能认识结交到知心朋友,于是在餐桌上举杯痛饮,在歌房彻夜狂欢,只是回到寝室后看到泛黄的墙壁,空空的桌子,还不能讲真心话的,还只能算是陌生的人,心中是何等空虛与寂寞,疲倦的将身躯埋在冷冷的被子里默默哽咽。
再接着就开始不知所措,开始不安,惶恐,开始想要找事情做来打发时间,于是有些人开启了学霸模式,有些人则进入学渣状态能逃的课绝对不去,不能逃的课绝对不听,躲在寝室那一方小小天地肆意妄为,而有些人则介于两者之间,时而精明不惑,时而浑浑噩噩,虚度光阴,青春就成了手掌上的沙粒,任凭风吹雨打。留下来多少精华与糟粕,全靠上天的造化了。
我在空间看到了有人转载的香港大学教授的一番话,大学,就应该是早起吃点早餐;跑跑步;专业课认真听;公共课看看自己喜欢的杂志;中午小睡一会儿;下午参加个社团活动或打打篮球;晚上陪着喜欢的人散散步;或去自习室安静地看看书…… 社会不需要学霸,也不认什么学生会主席,更不希望看到学生放弃学业去创业。你只要能平稳完整地读完大学,寻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和兴趣,多去没有目的的看些能丰富自己思想的书,认识几个好的不成样子的朋友,锻炼或是塑造自己的身体,学精自己想要从事事业的专业知识…… 做到这些,平淡地度过大学这几年你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我看到是很是激动,很是向往,可激动后,只是笑笑,而后默默点了个赞,继续浏览下一条动态。
人人都向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但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残忍的多,不是迎头痛击,而是慢慢折磨至死,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热血,在一次次挫折,不安与惶恐中渐渐冷却,留下一汪冰冷幽深的死水。
我曾经在不认真听课的时候冒出来一个想法,很想起看看我的一个哥们,我立刻订了票,当晚辗转两趟绿皮火车到了他的城市。第二天我和他以及他的好友在一起吃了一顿很久的饭,喝的酩酊大醉。
我们从天南谈到地北,从古来侃到去往,从呱呱坠地扯到火化天葬,只有一个我们没有聊,那就是彼此如今的生活,这仿佛是一个禁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去避免它。可它确切地就在我们眼前晃动,即使晃得眼睛都流出来泪水,也不去努力地看它一眼。我们没有活成儿时梦想中的姿态,我们活在别人家孩子的影子下。我们是注定要成为瓷器的黏土,被黑暗中无形的双手捏成千姿百态的胚,经过一簇名为生活的烈焰的烘烤,最终有的光鲜靓丽,有的满目疮痍,有的则成为孕育新生的净土。
常常对自己说,出去散散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多做做运动,晒晒太阳,坚持下去。可效果甚微,越来越提不起斗志,像是在荒原上,日复一日地跋涉,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为了什么要如此辛苦,那皮肤上单干裂与严重失水时喉咙的涩痛,呼吸到底是救赎还是折磨。
终究是败给了这种孤立无援,荒原被冰雪覆盖,身体沉入无尽的深渊,如同一只毫无生机,没有光泽的眼。
我厌烦了,我想恢复到简单,我想星期一上课,星期二上课,星期三上课,星期四上课,星期五上课……我想生活若只剩下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该有多好。
卢浮宫的墙起了又倒,倒了又起,因为人们不满,不甘,不快乐。
我不知道自己走过的路算不算是已经跨过山河大海,也不敢妄言自己已经穿过人山人海,我只知道,我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
我只剩下了故事和美酒,不去问有没有人跟我走,这世界谁都有谁的苦楚。我不去打扰那些怀揣梦想并在自己道路上付出努力的人,更不去冷嘲热讽他们所做一些我不理解的事情。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保护自己,因为当这些人实现梦想的时候,我不至于落得尴尬与难堪。
我兢兢业业地扮演好一个平凡的路人,或许与许多人发生碰撞、摩擦、交织火花,转瞬没入拥挤的人海,消失在短暂的记忆。对于陌生,无法做得更好了。
我希望有个地方可以让人把所有不曾讲 完的话讲完,不曾做完的梦放下,能安放所有的不安,憧憬,遗憾,悔恨,痛苦与挣扎。
时间像是容器,在狭窄的颈口盖上希望。心灵是一束光,在器壁上拉出璀璨的帷幕。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透过玻璃的月光,把脸照亮,眼神专注,身姿执拗,像是一颗漆黑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