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见他的时候,他被藏在肚子里,轻柔的布料包裹着圆滚滚的肚皮,是个存在感十足的小家伙。他的妈妈个子小,也因此显得他特别大,偶尔调皮的时候,在肚子里横冲直撞的,把小脚印在肚皮上,看到这些时,我总是禁不住感叹: 好神奇的小家伙。
后来,他在医院出生。瞧见他第一眼的那天,狂风暴雨,路上积水严重,我一路飘摇,怀里揣着给他和他妈妈用的东西,淌着浸湿鞋子的水,绕着不熟悉的医院,一路问人,终于找到了他在的床位。那个时候的他,小老头似的,双眼紧闭,皮肤皱皱的,黑黑的,小拳头放在嘴边,安静地睡着。他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来到了这个世界,便是众人的心尖肉肉。
随着年岁增长,他渐渐褪去微黑的皮肤,整个人像是刚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全身都是乳白色的滑嫩肌肤,让人欣羡不已。见到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只要有人做出想抱他的动作,他就会往这边倾斜身子,双臂展开,好让对方把他接过去。
你笑的时候,他也会咧开嫩嫩的小薄唇,露出两排光秃秃的肉粉色的牙龈,跟着笑起来,有的时候还会发出连串的咯咯声,小眼睛里落满了碎碎的星光,仿若你记忆里最美的夜空。
玩闹时,你轻拍着他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他便跟着你的节奏哼起了节拍,小小声的,一段段的,软糯软糯的,就像在温柔地哄着自己入睡。
一岁多的他,已经开始对自己尿尿的地方感到好奇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的时候,会傻兮兮地低着头,小嘴无意识地嘟起,粉嫩柔滑,就像最新鲜的桃花花瓣。两颊鼓胀成饱满的样子,让人好想“哇呜”一口就咬上去。颈间的小嫩肉叠在一块儿,透出一股憨劲儿。你就看他一脸认真地伸出一根小手指对着两腿间多出来的小肉肉左戳戳右戳戳,嘴里发出短促的“哎,哎,哎”的声音,仿佛在问:这是什么呀?
倦极了的时候,白嫩嫩的小手会攒成小拳头,挥动着莲藕节一般的手臂,用力打圈儿揉弄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扭动着小身子,把头往你的颈窝处倾斜,薄薄的眼皮微微耷拉着,小鼻子贴着你的脸颊轻轻耸动,像只可爱的小仓鼠在确认气息,偶尔,还会送上自己的小嘴巴,轻轻印上一个痕迹,表达自己的依赖与安稳。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于是不自觉地想用文字记录下来。现在的他,即使我长时间和他玩耍,午睡醒来,或是接近晚上的时候,他还是会很排斥我,不让我抱他。只会在看到他妈妈或者奶奶的时候,才会如同雏鸟归巢般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大概能预料到以后的光景,他从娇稚小儿长为清俊小哥,不会再记得幼儿时光里,曾有许多人对他倾注满心的爱意。而我从青春时代逐渐步入中年时期,在这个过程里,会牢牢记住他幼时的一颦一笑,他的那些糗事,等着有那么一天,他愿意坐下来陪我说说话的时候,再把它们翻找出来,或调侃,或取笑,或感慨,语气里全是怀念。
曾经想紧紧地把某种牵挂牢牢地拽在自己的手里,曾经很想每个来到自己世界的人都能一起走下去,曾经很想那个依赖自己的小生命能永远依赖着自己,只是,你终究明白,有些人的离开不是自己能阻止的,就好像春会走,秋会来,夏天炎热,冬天寒冷一样,孩子要长大,你会老去,是一场无法阻止的生命轮回。
当你知道这一点,坦然面对他儿时的依赖与大时的疏远,不再因为此间落差而耿耿于怀,你依旧爱着他,只是更加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变化,转过身来,你会发现原来你也是其他人的心尖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