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翻到民国旧报纸,上面有一篇《旧新年祝辞》,读来挺有意思。年关难过,古已有之。时局艰难,也不是新鲜事。看看别人的抱怨,感慨下普通人在大时代里的,艰难求生过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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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新年祝辞
作者:蔡友梅
摘自:民国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北京益世报
阳历年是个新新年,阴历年是个旧新年,新新年已过,又到了旧新年。新新年的祝辞,记者是孝敬过了,如今再贡献旧新年的祝辞,一新一旧,两个年下这么一捣乱,把人闹的迷迷糊糊的。
新新年,记者倒不怕他,记者最怕这个旧新年。究竟旧新年,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儿呢?说起来是一言难尽。何为阳历,那叫阴历,阳历又有什么样的关系,阴历是怎么一个道理,大概是人人皆知,无需哓哓多赘。
在未改革以先,就是一个新年。年下的那点状况,诸君心目中都有,记者不必细说。自打一改阳历,旧历也不能取消,一个年居然变成两个年。政学军警,讲究过新新年;农工商讲究过旧新年,把新年愣给瓜分了。这一瓜分不要紧,闹的新不成新,旧不成旧,谓之两个新年也可,谓之没有没有新年亦无不可。新新年可以说是表面新年,旧新年可以说是内容新年。话又说回来啦,过那个表面新年没什么关系,过这个内容年,我是真怕。不但我怕,除去阔老财主不计外,似乎我等之辈,大概是都怕。
北京的习惯,一切债务,向以三节为归束。(不但北京,各处都是如此)。这三个节,真比三个劫数还厉害。今年过这个年关,还可以支持对付,唯独这个旧历年节,比什么日子都亡道。每年的旧历年节,本就难过,今年这个年关,是尤其的困难。诸位要知道,大年下的,今年本报头一天开张,并非记者犯牢骚,跟诸位念叨穷。念叨穷您也不给我贰佰(凭什么呀)。这个困难,是广义普通的困难,并不是狭义个人的困难。究竟为什么这么困难,记者不说,大概您也知道,是为纸币问题罢。对了,不错,就是这档子德行。
纸币之害人,害了谁啦?大阔人儿,借此有发财的;奸商借此有获利的;庄稼户儿,人家是不怕,兑换团也喝点儿汤。说了归齐谁受害啦,就害了这把子中等流氓啦。(人家高等流氓,敲下竹杠就是几十万,似乎我等之辈,每月空手求财,朦几十块钱的,就够中等流浪的资格)。阳历一月六日的演说,记者也曾说过,到了阴历年底,一块交通票,恐怕要到九吊六,没想到头几天真到啦。您瞧我的嘴(丧气透啦)。算命的有话,总算真灵。
有人说了,你今天的新年祝辞,如今不是困难就是穷,听的我们心里怪堵的慌的,瞧了你的这篇演说.......(后文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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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蔡友梅(1872-1921),原名蔡松龄,号友梅,笔名损公,亦曾用过“松友梅”、“老梅”、“梅蒐”、“亦我”和“逋生”等笔名,八旗汉军旗人,是清末民初时期北京文坛知名的旗人小说家和报人,目前存世作品有一百多部,其中以单行本《小额》和“新鲜滋味”系列小说最为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