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尤记旧时三月春风桃李盛,你清风下慈笑,那年你未老,我尚小。
小镇略微有些偏远,周围是没有同我相龄的孩子的。所以闲的无事之时,我就携个小矮凳,吭哧吭哧搬到老桃树下,坐坐,看来往的三轮,带着耙子下田的老农,阳光下懒散的黄狗,三五家暖洋洋的房屋,还有喔喔的鸡窝旁撒玉米粒的外婆。他们都是我一天中村头桥尾的风景。
倘若我贪玩,摔下门前高高石阶下的油菜田,然后狼狈地坐了一屁股的污泥,小裤子擦着碎石子破一块,默不作声,吃饭时外婆还会发现,呵呵地笑:”咳呦,我的小祖宗呦,眼睛可要长长好叻!”可过了几天,再翻出这条裤子来,原先破了的地方早就长了朵米黄的小花儿。
时过六月,桃儿早已粉嫩了枝头遮住叶,往往这一时季,一篮又一篮的桃儿灌下我肚里。也往往出门前垂涎熟桃,入门后一盘切片桃儿呈在桌面。濡软香甜,百吃不厌。
...... ......
后来的后来,我离了外婆,别了小镇。外婆桃树与我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外婆秋日感冒,老桃树造路被伐的消息通过电话,以无形的线牵引着我的心,引入那时三月桃李盛开的季节,淡香浮动,粉瓣绿枝下外婆呵呵的笑,时光的笔记上有外婆桃树与我,卷轴压案。
笔记里红笔的着重记号下,有这么一段:
裤子上的破洞永远不会自己长小花,果盘里的甜桃也永远不会自己切成片,总有一个爱你的人在背后,默默细心缝补生命的暖。
倘若时光是一趟火车,我愿定一张回车票,回到旧时三月,那年你未老,我尚小。
(文 / 吴 哲 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