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冥想遇见小胖子第二天，
第一天，他一开始是气鼓鼓的，
跳完舞后，我们安静地坐在海边的岩石上。
我：小胖，你这么生气多久了？
小胖：好久了吧？！
反正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我不爽。
我：那你觉得，生气有用吗？
小胖（叹了口气）：其实，真没什么用。
让我不爽的事儿，
还是会发生；不爽的人还是在那。
我：你最不爽的是什么？能具体说说吗？
小胖，沉默了一阵：
最不爽的，我想，是我自己吧！
我：为什么是你自己？
小胖：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好，也没什么用，
看起来还这么胖！（小胖用眼角瞄了我一眼）
我：我以为你一直都挺自信的呀，
我觉得你看起来，做得并不差呀。
小胖：那，是你看起来。
我的心里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棒！
也找不到能让自己全心全意地去做的事儿。
我：那这种“不够好”的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胖：什么时候啊？
感觉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吧。
仔细想来，估计是从那年生病开始的吧。
我：生病改变了什么？我是说你的内心。
小胖：你知道，我生病后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小胖用脚后跟踢了踢坐着的那块岩石）
最让我心烦的是，是人们谈论起我的病情时，
看我的那个眼神和表情。
我：是什么样的情形？
小胖：眼睛一眯，眉毛一耷拉，嘴角一抿，
然后你就能看到一张，我称之为
“很刻意的同情脸”
我：这个让你很不爽吗？
小胖（提高了嗓音）：当然！刻意，很刻意，
就代表特别不真实，不实在，不真诚！
我：所以你讨厌,
不真实，不实在，不真诚的人和事儿？
小胖：对！我觉得他们都特别虚伪！
（小胖的鼻孔发出重重的吸气声）
可是，我也做不了什么。
02
我：所以，你就从那时起，
开始觉得自己没用？
小胖：没用倒是其次，
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闲人。
我：那你之后做了什么？
（小胖抬头眯起双眼看了看天空）
小胖：我就找事做呀。最多的时候，
我同时做三份工作，
哈哈。每天都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抠着算。
我：那么忙，管用吗？我是说，
对之前“觉得自己不够好”的感觉有缓解吗？
（小胖低头捣鼓自己的手指）
小胖：这才是我郁闷的原因——根本没用。
开始忙了之后，发现蠢的人更多，
蠢的事也多，
别人犯蠢，自己犯蠢，都有，
然后乱成一团，谁也不让谁，每个人都累，
真的很累，又理不出头绪。
接着，我就越来越胖了，你看，
我已经这么胖了，可现在，
胖得我在镜子里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我：那你找到办法还化解了吗？
小胖：没有啊！所以郁闷啊！
（小胖用力地叹了一口气，高举的双手，
又重重地垂了下来）
03
我：那不聊这个了，反正也没有头绪。
我们来聊聊别的，比方说，你喜欢做什么？
小胖：喜欢做什么？现在，
就喜欢画画和写作。
我：那小时候呢？你最喜欢做什么？
（小胖托起下巴，撑在膝盖上）
小胖：小时候啊，我最喜欢去树林里，
只要有树，有草，有植物的地方，
我就觉得很开心。你知道吗？
叶片有很多种绿色，深的，浅的，
开始有点黄的，
长在树上的绿色，摊在手心的绿色，
举起来对着阳光的绿色，
在书本里搁一晚的绿色，
还有被风吹过的绿色，
被雨淋湿后的绿色，
都是不一样的。
（小胖的眼睛突然变得亮亮地看着我说着）
我：你这么喜欢大自然，怎么没当个植物学家之类的？
小胖：我爸说植物学家赚不到钱，
养不活自己。哈哈
我也没想当植物学家，
我对抱着放大镜或显微镜观察没有兴趣，
我就喜欢在户外，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我：说到自由，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你认为。
小胖：自由啊。嗯——
（小胖不知何时脱掉了鞋子，伸直了双腿，
用胖胖的脚趾轻轻地点了点海水，笑了起来）
我：想玩水吗？去吧！
小胖：可是，妈妈说会弄湿衣服。
我：没事，弄湿了晒干就行了。去吧。
小胖：好咧~~
04
（小胖很利落地跳下岩石，光着脚跑进水中，
跟着时不时冲上岸的海水跑来跑去，
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小胖：你刚才说的自由的感觉，就是这种。
（小胖笑着指了指脚下）
我：这种？
小胖：自由就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海水中，
海水冲刷脚背，
在脚趾间流动，无拘无束的感觉。
你会全身心地享受它。
我：听上去是很棒。可是，现实生活中，
很少能有这样类似的体验吧。
（小胖高高地抬起腿，一边踢着水，一边说）
小胖：所以我才说现实生活很操蛋。
我：但我们终归是生活在现实中咯。
小胖：不过，我倒有一次,
在现实生活中体验到,
类似感受的经历。
我：说来听听。
小胖：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了。
但当时的感受很深刻，所以一直记得。
我就记得有一次期末考试，
我考砸了，掉出了前十名.
暑假一开始，就被老爸狠狠地批评了。
你知道的，
就是拿那种“看你就特别没用”的眼神看着我，
让我特别地慌。
我：嗯，我懂那种感受。接着呢？
小胖：我也知道之前自己学习不够用心，当然也想改正。
不过，那个暑假，我除了做完暑假作业，课本我都没翻一下。
我倒是做了一些别的事，为什么会那么做，我也不清楚，
那些想法就那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我就跟着做了。
我：你做了什么？
05
小胖：我每天早起去跑步，
沿着我家小区外的公路，
顺着一条大桥，
一路跑到我们那一个景区的山脚下。
白天爸妈去上班后，我就开始练习书法。
你知道的，我打从小就开始学习书法，
对书法，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那么练呗。
我：为什么会想到跑步？
你应该很讨厌跑步才是。
小胖：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跑步。
当时就觉得好闷呀，心里总是堵得慌，
我是很讨厌跑步，
特别烦那种两腿灌了铅一般地酸疼，
又喘不上气，使不上劲的感觉。
可是，我发现只要撑过最难受的那几秒，
冲到终点之后，汗全都蹦出来了，
那一刻的感觉，太爽啦！
闭上眼，你都能感觉到，
空气像一股气流，
在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间穿梭，
变成你的一部分，也带走你的一部分。
你懂那种感觉吗？
我形容不出来，所以当时每天一醒来，
我就出门跑起来，想多多体验那种感受。
我：运动完是会有很棒的感觉。
那练习书法又是为什么？
小胖：我爸总说我虎头蛇尾，容易半途而废。
所以我才一直练不好书法。
我就想，反正暑假时间也多，
那就练练看。
开始练了，倒让我有不一样的体验。
完全不像每周被要求上兴趣班时那样枯躁，
我忽然发现，字帖里的字都好有趣。
我：有趣？
小胖：对呀！那些横竖撇捺点，组合起来，
就变成我们能读的文字。然后你会发现，
有一些人，他们组合那些出来的文字，
就是很好看，不是很有趣吗？我记得当时，
我一天会练习差不多五个小时左右，
也从原来只能写大大的字，改成写小楷，
毛笔换了一支又一支，笔尖的毛也写秃了，
老爸干脆给我买来一整叠的纸让我慢慢写。
我：看来，你当时很沉迷于练习书法呀，
它倒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小胖：练习书法和跑步不一样。
只要铺开纸，压上纸镇，
用毛笔蘸上墨水，下笔的那刻开始，
我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真的，外面发生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且，我都不需要电扇。
你知道的，
我们这的夏天都是四十度左右的。
我为了不让纸飞起来，
写得高兴时，都是关了电扇在写。
我：哈哈，不热吗？
小胖：根本感觉不到热！其实是不在乎热。
额头，手臂，胸口流下的汗，我都能感受到，
但笔就是不停。
就像身体中，有一股什么力量，
在推动着你，
你也会想和它一起前进，不愿停止。
我：就像你跑完步的感觉？
小胖：像也不像，那种感觉更持续，
也更让人觉得心安。
我：很想听你更具体地说说那种感觉，
不过今天聊得有点多了，
我们明天继续？
小胖：好的呀！
（小胖继续在沙滩上跑来跑去踩着水玩）
